骰子在空中旋转,以快得令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掠过穿透森林树冠的晨光。卡尼的力量让我能看清嵌入骨面的细微纹路 —— 每个点数周围都环绕着海浪涡旋般的花纹,那是我花了十几个小时才刻出来的 —— 但我却根本无法预判骰子的旋转轨迹。
“拜托,” 我急促地嘟囔,“拜托了。”
眼角余光里,我瞥见惠普的脸沉了下去。那对骰子落在铺满地面的腐殖层上,在深红色的落叶间翻滚了几下,最终正面朝上。一对豆大的 “蛇眼”(两点)仿佛在嘲讽地瞪着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掷出这种糟心的点数了。
“哈!” 老斯内普咯咯笑道,“连三点都没超过。小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运气这么差的人!”
我懊恼地长叹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脸。“你作弊了,肯定是。”
“我根本没必要作弊!” 这白胡子老头笑得直颤,脸上的老年斑都挤成了深色纹路,“就算不算你这倒霉运气,你玩得也烂透了。”
“呃。”
“他说得对,文,” 惠普附和道,她的拐杖横放在大腿上,“你确实很菜。明摆着一直在输,为什么还非要下注?”
“我得把输掉的赢回来啊!” 我委屈地抱怨。
“没门,你的木筹码都归我了,” 斯内普轻笑,“不过要是你想用钱接着赌,我随时奉陪。”
我和斯内普在老头的马车后面坐了快一个小时了,等着商队其他人慢悠悠地完成他们的晨间准备。惠普和罗尼在一旁看着,反正他们也没别的事可做。
我们小队把预先拿到的五十枚银币分成了六份,每个人得八枚,剩下的两枚归入小队公库。虽然我和斯内普用的是木筹码赌,但他已经从我这儿赢走了快一枚银币的价值。
罗尼站在原地做着伸展动作,同时比了个手势。他们的狗 “嚎叫者” 正趴在种植者的马车旁,在一小片难得的阳光下打盹。“你该别赌了,文,” 惠普替罗尼翻译道。
我嗤笑一声:“凭什么?让他把我的钱都拿走?”
那高大的家伙扭了扭背,骨头发出一连串让人牙酸的响声。“他已经把你的钱拿走了。”
“没有,” 我固执地小声反驳,“再说了,我不赌的话,钱留着还能干嘛?”
“你可以存起来啊?” 惠普提议。罗尼没再打手势,看来这话是惠普自己的想法。
我抬头望向天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存起来?” 我说,“听着就蠢透了。”
“你才蠢透了呢。” 斯内普模仿着我的语气。
我耸了耸肩。
“呸!” 他啐了一口,“你以为我能在‘中心地带’拥有第九大农场,是靠赌钱赌来的?” 老头咂了咂嘴,“再这么赌一个小时,我就能把给你的工钱全赢回来了!”
我皱起眉:“你什么意思?八枚银币足够撑大半天了。”
“哈!还挺自大。要不咱接着 ——”
我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举起一只手打断他:“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我肯定赢你,老头。”
“行啊,行啊。” 斯内普了然地笑了笑,“我得去拦住阿提菲,别让他总想着跟我女儿搞对象。”
我更困惑了。奥丁又不能生育,而且还是 “血脉者”。米丽埃尔怎么可能跟他有孩子?罗尼却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还舔了舔嘴唇。老头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种植者的马车旁。
我的感知边缘突然闯入了三道不同的生命气息。没有一道像人类 —— 它们体型太小,移动又太飘忽,不可能是孩子。这意味着它们要么是动物,要么是怪物;但没有哪种动物会蠢到靠近一群吵吵闹闹的人。这种弱小的生物通常不构成威胁,难就难在要以自然的方式提醒队友。
我直起身,拍掉粘在裤子后侧的湿泥块,活动了一下肩膀。商队其他人还在忙着拆营地,而且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做这事,进度慢得很。只有罗尼、戴恩、两个卫兵和我收拾得又快又轻便;惠普和老斯内普虽然想帮忙,但只清了些轻东西就被劝走了。
戴恩正在放哨,他那双不对称的眼睛扫视着森林边缘。通常都是他比我先发现 “神裔”,但这次不是。罗尼见我突然站起来,比了个 “怎么了” 的手势,还指了指我。我回了个我仅会的几个手势之一:“尿尿”。
我活动着肩膀,朝商队营地周围的黑心木林走去。这些树高耸入云,比房子还高,树干也和房子一样粗,疯狂分叉的树枝缠绕着附近的树木,钻过其他树的枝桠,最后甚至扎进对方的树干里,留下一道道渗着树液的 “伤口”,树液顺着树干缓缓流下。树冠浓密得遮天蔽日,树顶上永远是一片漆黑。
我们能见到阳光,全靠旁边潺潺流过的伊恩河。与它穿过的粉红色泥土和阴森森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河水清澈见底,水流声欢快悦耳,偶尔还能看到水中生物闪过的微光。虽然真正的黎明还藏在树后,没照到我们这边,但伊恩河还是把天空的红晕倒映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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