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在压抑的颠簸中前行,每一次摇晃都像重锤砸在苏明月虚弱的胃上。嘴里那混合着泥水和甘草碎屑的苦涩味道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喉咙,强行压下的恶心感在腹腔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着下唇,用更尖锐的疼痛对抗着生理的强烈不适,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轿帘缝隙透入的光线越来越暗,街市的喧嚣也逐渐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潮湿腐败的气息,像是深埋地底的棺木散发出的味道。
轿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押送婆子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对话声断断续续飘进来:
“…晦气!怎么走这条路!”
“…近道…省时间…王爷府催得紧…”
“…可这…乱葬岗…”
“…闭嘴!赶紧走!过了这段就…”
乱葬岗!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浓重的死亡和不祥的意味。难怪空气如此阴冷污浊!她强撑着,透过轿帘最下方一道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入眼的景象让她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
天色晦暗如铅。枯黄的蒿草长得比人还高,在凄冷的秋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无数低矮的、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土包如同大地丑陋的疮疤,杂乱无章地蔓延开去。有些坟包甚至被野狗刨开,露出半朽的棺木和森森白骨。破碎的纸钱被风卷起,打着旋儿,如同招魂的蝴蝶,粘在枯草和轿夫沾满泥泞的裤腿上。
“哇——哇——”
凄厉嘶哑的鸦鸣骤然响起,刺破了死寂!一大群漆黑的乌鸦如同不祥的乌云,从枯树乱坟间腾空而起,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它们盘旋在花轿上空,投下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阴影,贪婪的血红色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这抹闯入死亡之地的、不合时宜的暗红。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一个轿夫忍不住骂出声,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快走!快走!” 婆子也慌了神,尖声催促。
轿子重新被抬起,速度加快,颠簸得更加剧烈。苏明月紧紧抓住轿厢内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盘旋的鸦群并未散去,反而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跟着花轿,聒噪的叫声汇成一片死亡的合唱,敲打着所有人的神经。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中,苏明月心口贴身藏着的那半块玉佩,骤然变得滚烫!那温润的玉质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一股尖锐的、如同冰针刺入骨髓的寒意,顺着玉佩接触的地方猛地窜遍全身!
“唔…” 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而扭曲的光影——染血的断剑、倒塌的旗帜、一张模糊不清、却充满巨大悲伤和怨恨的女人脸庞…这些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又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种深入灵魂的悸动和冰冷彻骨的恐惧。
这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和这乱葬岗…有什么关系?!
轿子终于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地狱。盘旋的鸦群在后方不甘地盘旋了几圈,渐渐散去。空气似乎清新了些许,但那玉佩带来的灼热和寒意却并未完全消退,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刻印在她的感知里。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再次停下。外面传来婆子明显松了口气、却又更加紧张的声音:“到了!靖王府到了!快!扶新娘子下轿!”
轿帘被猛地掀开,傍晚时分略显昏暗的光线涌入。苏明月被两个婆子几乎是架着拖出了花轿。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一阵虚脱感袭来,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映入眼帘的,是两扇巨大、厚重、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朱漆大门。门楣高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靖王府”。门前蹲踞着两尊巨大的石狮,雕刻得狰狞凶悍,怒目圆睁,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整座王府笼罩在一种沉重肃杀的氛围之中,高墙深院,飞檐斗拱,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威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宾客喧哗,甚至连一个迎亲的下人都看不见,只有几个穿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侍卫如同铁铸的雕像般分立两侧,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过来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只有审视和漠然。
这哪里是娶亲?分明是押送犯人!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扑面而来,比苏府后院的倾轧更冰冷,比乱葬岗的死亡气息更沉重。苏明月的心脏被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用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不瘫软下去。袖子里,那冰冷的餐刀刀柄硌着她的手腕,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的触感,提醒着她——绝境,才刚刚开始。
一个穿着深褐色管事服、面容刻板的老者从侧门走了出来,目光扫过苏明月惨淡的妆容和那件不伦不类的湖蓝嫁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对着婆子们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吉时已到,请新娘入府行礼。闲杂人等,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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