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巴黎,拿破仑仍在地图前沉思。他的目光从越南海岸移向印度,又转向埃及,最后定格在直布罗陀海峡——那个英国海军的心脏地带。窗外,巴黎的夜色深沉,但他的眼中燃烧着征服的光芒。
两个帝国的阴影,正在世界的棋盘上缓缓交锋。
1802年深冬,印度洋的季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将五百吨级的同生共死号吹得微微摇晃。这艘属于妈祖军的武装商船正锚泊在安达曼群岛以北的锚地,船舷外暗涌翻腾,甲板上却亮着数盏防风油灯,将一群人的身影投映在潮湿的舱壁上。
牛野跪在蒸汽机旁,粗粝的手指正沿着黄铜气缸的接缝缓缓摸索。这台从暹罗国购买的小型蒸汽机,被拆得七零八落,零件散落在两张拼起的榆木桌面上——扭曲的活塞杆像条僵死的蛇,生锈的飞轮边缘结着海盐结晶,锅炉外壳裂开的缝隙里还嵌着几片珊瑚砂。
"这东西是偏心轮?"牛野突然开口,声音混在船身吱呀声中几乎听不清。他身旁的阿炳立刻俯身,将油灯挪近,火光在年轻人眼底跳动。三十步外的另一张桌子边,老陈正用法国佬卡尺测量一根弯曲的铜管,他的烟杆斜靠在煤油灯旁,火星明灭间照亮了桌角堆着的《坤舆万国全图》。
两个竞争的小组在船舱两端各自为战。东侧的工匠们忙着复刻锅炉的椭圆形封头,西侧则围着一堆齿轮争论不休。海风从敞开的舷窗灌进来,吹得设计图哗哗作响,图纸上"仿制蒸汽机"五个墨字被吹得晕染开来。
"这铁疙瘩比咱们的水车复杂十倍!"老陈突然啐了一口,烟杆重重砸在铜管上,惊飞了停在窗外桅杆上的海鸟,"可老子不信了,咱们能烧出汝窑的天青釉,就造不出这铁管子?"
牛野没接话。他的指甲缝里塞满黑灰,正用起子一点点打开气缸内壁。油灯的光晕里,他的影子投在舱壁上,像一尊被铁链锁住的远古神像。远处海浪拍打船壳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那是某个遥远国度的机器轰鸣。
当子时的更鼓声从甲板上传来时,阿炳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他手里捧着刚浇磨好的小活塞环,熟铁表面还带着未褪去的摩擦余温,在油灯下泛着银色的光。牛野走过去,用卡尺量了量内径,眉头终于舒展——误差只有半毫,还要加工一下。
船舱外的海浪依旧汹涌,但在这方寸之地,中华文明的第一粒蒸汽星火正在黑暗中倔强燃烧。没有人知道这微弱的火光能否照亮未来,就像没有人能预见,这些在油灯下手工锉削零件的手,是怎样的坚韧和不屈。
1802年深冬,美国纽波特港的寒风裹着海的气息,将码头上那间铁皮棚屋吹得哐当作响。酒糟鼻的本杰明·韦斯特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怀里抱着个油腻的牛皮纸包,冲着昏暗的煤油灯下一群围着大型英国发动机的人群嚷道:"这铁疙瘩必须造出来!一个抽水机顶得上十个黑奴,还他妈比那些黑鬼听话!"
围坐在铁砧旁的三人抬起头,煤油灯的火苗在他们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瘦高的工程师托马斯·格林推了推圆框眼镜,指着桌上拆开的英国蒸汽机零件冷笑:"可英国佬给这玩意儿申请了专利。"
"专利?"本杰明突然爆发出一阵沙哑的大笑,震得铁皮棚顶的煤油灯直晃,"见他妈鬼去吧!这里是美国!"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狰狞的旧伤疤,"老子当年在独立战争时,就他妈没把英国佬的专利当回事!"
托马斯扶了扶滑落的眼镜,从怀里掏出一本边角卷曲的羊皮纸文件,得意地晃了晃:"1793年国会通过的《专利法》,老子背得滚瓜烂熟!"他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朗诵腔调念道:"'任何美国公民,凡发明或发现任何新颖且实用的方法、机器、制品或物质组合,均可向国务卿申请专利......'"
"少他妈念条文!"本杰明一把抢过文件,粗壮的手指戳着其中一行,"重点在这儿——'专利权授予最先发明者,期限十四年'!"他咧嘴露出黄黑的牙齿,"英国佬的专利在美国屁都不算!咱们这叫'合理借鉴'!"
角落里沉默的铁匠卡斯帕突然开口:"可那些铜管和活塞......"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锅炉底部传来。
"用铸铁替代!"本杰明一拍铁砧,火星四溅,"咱们宾夕法尼亚的铁矿多得是!托马斯,你赶紧去华盛顿找老朋友,把咱们的设计图递到国务卿手里——就说这是'改良型农业抽水装置'!"
托马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放心吧,1793年的专利法可没要求发明必须原创。"他蹲下身,用铅笔在零件草图上勾画,"只要咱们把英国佬的黄铜气缸改成铸铁的,把曲轴角度调整两度,再给活塞杆包层皮革......"
"这就叫美国式创新!"本杰明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壶猛灌一口,酒液顺着络腮胡滴落在图纸上,"托马斯,你记着——当年杰斐逊总统签署这法案时就说,要让'天才之火浇上利益之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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