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泉的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像揉碎了的银箔铺在潭底。
岸边的合欢树落了一地粉白的花,风一吹,花瓣便打着旋儿飘进水里,引得几尾红鲤追着游弋。
林牧云和刘予安并肩走在潭边的石板路上,身后跟着拎着水和纸巾的陈星冉,大男孩感受到了他俩之间的氛围,很识趣地保持着几步距离,像个安静的影子。
泉边错落着几个小摊,卖着蝴蝶形状的银饰、绣着蝶纹的帕子,还有用树脂封存的真蝴蝶标本。
其中一个小摊前围了不少人,摊主是位白族老奶奶,穿着蓝色的土布衣裳,手里拿着个蝶形玉佩,正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什么。
“去看看?”林牧云侧头问刘予安,目光落在他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耳尖上。
刘予安点点头,脚步不自觉地跟着他往前凑。
“……要说这蝴蝶泉啊,最早不叫这名,叫无底潭,”老奶奶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泉边的流水,“几百年前,云弄峰下有个姑娘叫雯姑,长得比山茶花还俊,跟打猎的霞郎好上了,俩人发誓要一辈子在一块儿。可那虞王看上了雯姑,硬要抢去做妾,俩人为了逃,就跑到这潭边……”
她顿了顿,手里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光:“追兵来了,雯姑和霞郎没处躲,抱着跳了潭。第二天啊,潭里就冒起个大泡泡,飞出一对彩蝶,绕着潭飞了三圈,就往云弄峰上去了。打那以后,每年四月,就有千千万万只蝴蝶飞来这儿,说是来赴雯姑和霞郎的约……”
围观的小情侣里,女孩靠在男孩肩上,小声说:“好浪漫啊,要是我们也能像这样,不管啥时候都在一块儿就好了。”
男孩握紧她的手:“肯定啊,我们比他们幸运,没人能拆得开。”
刘予安听得有些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牧云的样子——在雨夜的巷口,林牧云把外套披在他身上,替他挡开追来的副导演,眼神冷得像冰,却在触碰到他肩膀时,放轻了力道。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有些东西就悄悄埋下了伏笔。
【蝴蝶泉的传说好动人!雯姑和霞郎太惨了……】
【那对小情侣说的是我心声!要一直在一起啊!】
【予安哥好像听进去了!他在想什么呢?】
林牧云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刘予安。他看到对方捏紧衣角的手指,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告白时,刘予安低着头,说“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快半个月。
街头歌手抱着吉他坐在合欢树下,琴弦拨动,流出温柔的调子,歌声像羽毛似的飘过来:
“我看到满片花儿都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林牧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合欢花的甜香,还有泉水的清冽。他往前迈了半步,站到刘予安面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刘予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却异常认真,“上次吃饭的时候,我问你的事,你……想好了吗?”
刘予安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期待,有忐忑,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止了,小摊前的笑语、泉边的风声、歌手的弹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刘予安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发疼。
他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林牧云在赶海时默默帮他拎着桶,在茶马古道上替他挡住山风,在蝴蝶泉边蹲下身,陪他看水里的倒影……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像蝴蝶泉的水,慢慢漫过了他心里的防线。
“传说里的雯姑和霞郎,为了在一块儿,连命都能不要,”林牧云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蝴蝶泉传说里的执拗,“我没那么伟大,但我能保证,只要你愿意,我就不会放手。就像这蝴蝶泉的蝶,每年都来赴约,我也会……一直等你。”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终于说出那句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话:“刘予安,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你……愿意试试吗?”
街头歌手的歌声恰好唱到副歌,调子温柔得能滴出水:
“荡漾着青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
印在花衣上……”
刘予安的眼眶忽然有点热。他看着林牧云紧抿的唇,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这个人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此刻却把所有的紧张和期待,都摊开在他面前。
他想起第一次被林牧云救下时,对方外套上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意外地让人安心。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心动就已经悄悄发生了。
“我……”刘予安的声音有点抖,他深吸一口气,迎上林牧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也喜欢你,林牧云。”
林牧云猛地愣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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