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解雨辰处理完事务，轻手轻脚地推开言十七的房门。少年蜷缩在床上，银发散在枕间，像一捧雪。听到动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解雨辰，又安心地闭上。
"吵醒你了？"解雨辰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
言十七摇摇头，声音带着睡意："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解雨辰一怔："什么味道？"
"…像雪松。"言十七半梦半醒地嘟囔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感觉我会生气。"
解雨辰的手指停在半空。言十七描述的分明是张起棂身上的气息，可他白天明明对张起棂回来的消息毫无反应。
"十七，"解雨辰轻声问，"你知道今天谁回来了吗？"
言十七困倦地眨着眼："谁？"
"张起棂。"
这个名字说出口的瞬间，言十七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但很快，那点清明又被迷茫取代："……张起棂？"
"对，记得他吗？"
言十七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记得。"他翻了个身，声音渐低，"但想不起来了…"
解雨辰看着他渐渐睡去，心里沉甸甸的。言十七的反应很奇怪——他明明对张起棂的气息有本能的记忆，却记不起这个人。像是记忆被生生割裂了一块，只留下模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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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解雨辰晨课回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他披衣出门，看到解大一脸焦急地站在廊下。
"言少爷不见了！"
解雨辰心头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早上侍女去送早饭，发现房里没人。"解大压低声音，"张家那两位已经在找了。"
解雨辰皱眉，快步走向言十七的房间。床铺整齐，像是没人睡过，但窗子开了一条缝，晨风轻轻吹动着窗帘。
"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张海客问。
解雨辰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后园的老槐树。"
那棵槐树是言十七最近常去的地方。每当记忆混乱时，他就喜欢坐在树下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解雨辰赶到后园时，张起棂已经站在那里了。黑衣男人静立树下，仰头望着树冠。顺着他的目光，解雨辰看到了坐在粗壮树枝上的言十七——少年抱着膝盖，银发在晨光中近乎透明，眼神空茫地望着远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七。"解雨辰唤他。
言十七缓缓低头，目光掠过张起棂，直接落在解雨辰身上。他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浅笑："解雨辰。"
张起棂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下来吧，"解雨辰伸出手，"上面危险。"
言十七歪着头想了想，居然真的慢慢爬了下来。他动作灵巧得像只猫，落地时却踉跄了一下——张起棂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言十七警惕地躲开了。
少年退到解雨辰身后，手指悄悄攥住他的衣角，眼睛却盯着张起棂，满是陌生和防备："他是谁？"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张起棂的心脏。解雨辰清楚地看到，那个向来面无表情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痛楚的神色。
"他是张起棂。"解雨辰轻声解释，"你不记得了？"
言十七皱着眉，努力回想的样子让人心疼。半晌，他摇摇头："不记得。"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感觉…有点熟悉。"
张起棂的眼神微微亮起，向前迈了一步。可言十七立刻又往解雨辰身后缩了缩，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别怕，"解雨辰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他不会伤害你。"
言十七将信将疑，却还是不肯靠近张起棂。场面一时僵持，直到张海客匆匆赶来："族长，隆半长老来电话了，说有急事。"
张起棂深深看了言十七一眼，终究转身离去。等他走远，言十七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为什么怕他？"解雨辰问。
言十七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靠近。"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就头疼。"
解雨辰叹了口气，揽过他的肩膀："回去吧，该吃早饭了。"
言十七乖乖点头，跟着他往回走，却在几步之后突然停下："等等。"
"怎么了？"
言十七回头望向张起棂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人…是不是对我很重要？"
解雨辰心头一震："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言十七轻声说，"就是感觉…忘记他，好像犯了很大的错。"
晨光中，少年的侧脸近乎透明，眼中盛满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愧疚。解雨辰突然意识到，言十七的记忆或许混乱，但某些深入骨髓的情感，却从未真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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