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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在这片名为“家”的绝境里,她不需要名字。
“赔钱货”——这是王氏最常挂在嘴边的称呼,伴随着荆条的抽打、刻毒的咒骂,像烙印一样烫在灵魂深处。
“贱骨头”——这是赵老根在喝了几口劣质烧刀子后,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她”,从牙缝里挤出的、带着浓重酒气和厌弃的词语。
“丧门星”——这是赵金宝每次赌输了钱,或者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发泄怒火时,必然要咆哮的称谓。这三个字,往往伴随着更狠毒的拳脚和抢夺。
十年。
整整十年。
她没有上过那张象征“人”的饭桌一次。
没有吃过一顿像“人”吃的饭。
没有拥有过一件属于“人”的、没有补丁的衣裳。
没有听到过一句属于自己的、带着温度的称呼。
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父兄的“人”的地位,只是为了榨干最后一点骨血,去填补赵金宝那个无底洞般的贪婪和懒惰。
这些记忆碎片,带着原主十年积攒的所有屈辱、痛苦、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又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疯狂地涌入赵小满残破的意识海。它们不再是旁观者的影像,而是变成了她切身的痛楚!胃部真实的痉挛绞痛,手背上被荆条抽打、被脚碾踩的剧痛,喉咙被血腥和绝望堵住的窒息感……所有感官的苦难,在这一刻与灵魂彻底融合!
“呃……啊……”
赵小满的身体在冰冷的土炕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离岸濒死的鱼。她猛地弓起身,又重重地砸落。更多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血液从口鼻中呛咳出来,染红了污秽的衣襟和被褥。每一次抽搐都带来肺腑撕裂般的剧痛,但这来自身体的痛苦,竟奇异地压过了记忆洪流带来的精神冲击。
融合!强行地、痛苦地融合!
属于现代农学生赵小满的理智、知识、以及那份在文明社会中培养出的对生命的敬畏和底线,如同脆弱的堤坝,在滔天的恨意和绝望的狂潮冲击下,摇摇欲坠。属于这个无名“赔钱货”的十年炼狱记忆,则像带着倒刺的毒藤,疯狂地缠绕、勒紧,要将堤坝彻底绞碎,将那个陌生的灵魂拖入无边的黑暗泥沼。
“不……不能……”赵小满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发出微弱的呐喊。她不能变成纯粹的复仇野兽!她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她还有……农学知识……土地……生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沙沙”声,再次从身下土炕的深处传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节肢,在干燥的泥土颗粒间,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刮擦、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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