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42年 汉景帝后元二年 九月初十 午时
野马川,朔方东北门户,扼守阴山南麓数条孔道之交汇。其地并非城池,而是一片广袤起伏的丘陵草原,间有溪流浅滩,水草丰美,亦是南北通衢之要冲。汉军于此依地形构筑了数座土木戍垒、烽燧,控扼要害,以为高阙塞之前哨屏障。此刻,这片往昔秋色宜人的草原,已然化为沸腾的血肉磨盘。
烟尘蔽日,杀声震野。
两千匈奴精骑,并非散漫游掠的乌合之众,而是分作数队,轮番冲击着汉军依河而筑的主戍垒。箭矢如飞蝗般在空中交错,带着凄厉的尖啸,钉入土墙、盾牌,间或穿透血肉,激起短促的惨嚎。匈奴骑兵来去如风,时而远远抛射,时而聚众猛冲,试图撕开戍垒的防御。戍垒内,李广率领的三千前军据垒死守,弓弩手于垛口后不断还击,长矛手与刀盾兵扼守垒门与矮墙缺口,与不时突入的匈奴骑兵展开血腥的白刃战。鲜血浸透了垒前的土地,人马尸体堆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汗臭与烟火气。
李广身披重甲,立于戍垒中央的望楼之上,须发戟张,目眦欲裂,嘶哑的吼声压过战场喧嚣,指挥着各段防御。他手中强弓不停,每有匈奴悍勇之辈冲近,必有一支狼牙箭精准夺命。然而,匈奴兵力虽稍逊,却占了突袭与机动的先机,攻势如潮,一浪猛过一浪,戍垒防线已数次岌岌可危。
“将军!左翼第三烽燧狼烟示警,有胡骑约五百,绕击侧后!”一名满面血污的军侯奔上望楼急报。
李广心头一沉。匈奴这是要分割包围,断他退路!“令李敢部(此为另一李敢,非世子)率本部五百骑,出垒斜击,务必阻其合围!再派快马,催问靖王援军何时可至!”
“诺!”
就在此时,西南方向地平线上,烟尘大起,蹄声如闷雷滚地而来!一面赤底金边的“李”字大纛,在烟尘中隐约可见,迎风猎猎!
“援军!是靖王!靖王到了!”戍垒上下,响起一片混杂着疲惫与狂喜的欢呼。
李玄业亲率的两千精骑,如同烧红的铁锥,自侧后方狠狠凿入正在围攻戍垒的匈奴军阵!没有喊杀,只有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兵刃入肉声,以及战马濒死的哀鸣。汉军铁骑以李玄业为锋矢,甲胄鲜明,长戟如林,瞬间将匈奴较为散乱的冲击队形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李玄业一马当先,手中一杆长大的马槊挥舞如轮,所过之处,匈奴骑兵如割草般倒下。他面色沉静,唯有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是经年沙场淬炼出的、对杀戮的高效与漠然。他身后的亲卫铁骑,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卒,结阵严密,配合默契,如同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在匈奴阵中反复冲荡。
匈奴的攻势为之一滞,阵脚微乱。戍垒压力骤减,李广见状,毫不犹豫,下令打开垒门,率精锐步卒冲出,与援军内外夹击。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匈奴骑兵虽悍勇,但失了突袭之利,又遭两面夹攻,渐渐不支。领军的匈奴左大将见势不妙,唿哨一声,率部向东北方向且战且退。李玄业与李广合兵一处,追杀十里,斩首数百,直至匈奴残部遁入阴山支脉的崎岖谷地方才收兵。
残阳如血,将野马川战场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硝烟未散,尸横遍野,伤者的呻吟与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交织在一起。汉军士卒默默打扫着战场,收殓同袍遗体,补刀未死的胡虏,收缴箭矢兵甲。胜利的代价,同样惨重。
李玄业立马于一处高坡,玄甲上溅满血污,大氅被流箭撕开数道口子。他望着退去的胡尘,眉头深锁,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此战虽胜,却是击退,而非歼灭。匈奴退得颇有章法,显然未尽全力。更重要的是,匈奴为何选在此时,如此精准地大举攻掠野马川?是巧合,还是……
“王爷!”李广策马奔来,甲胄上亦是血迹斑斑,脸上却带着激战后的亢奋与一丝后怕,“幸得王爷及时来援!末将无能,几误大事!”
“广将军辛苦了,守垒有功。”李玄业摆手,目光依旧望着北方,“伤亡如何?可曾抓获活口?问出此次入寇,是何人统领,意图何在?”
李广神色一黯:“末将粗略清点,戍垒守军伤亡近八百,其中阵亡约三百。王爷带来的骑兵,折损约二百。斩首胡虏约四百级,缴获战马三百余匹。活口……抓了十几个,皆是寻常牧骑,只知是奉左大将之命南下‘打草谷’,其余一概不知。那左大将,应是匈奴单于庭麾下大将,名唤挛鞮狐鹿姑(虚构)。”
“挛鞮狐鹿姑……”李玄业默念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单于庭大将,亲自率两千精骑,只为‘打草谷’?广将军,你信吗?”
李广一愣,缓缓摇头:“末将不信。其进退有度,攻掠有方,显是早有谋划。且其兵力,恰好卡在我野马川戍军堪堪能守,又不得不向高阙求援的节点……王爷,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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