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9月17日，阵雨。
下午的雨来得很急。
“沙沙”的雨声，撞在未关紧的旧窗上，雨珠颗颗粒粒跳跃，溅落在窗框内。
楚瑶站起身，去关窗。
手伸至窗扣上，往侧边移动，视线却被楼下匆忙奔跑的几把雨伞吸引了过去。
两把黑色的大伞在前，一把红色的小雨伞，踉踉跄跄跟在后边。
左侧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军装，袖标上印有红白的基地医疗所徽章。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研究所隔壁，医疗中心的医疗兵。
右边的是位女士，身穿深蓝工作服，是附近工厂的女工。
身后的小雨伞下，是个穿了深蓝连衣裙的小女孩。
楚瑶的目光在小女孩的连衣裙上停留了两秒，她的视力很好，隔着二三十米，依旧能够看得清楚那件连衣裙的材质和细节。
是穿旧了的工作服改的。
颜色虽深，样式却很别致可爱，很适合小女孩。
看了两眼，楚瑶将窗户阖上。
转回身后，取过挂在立柱衣架上的白大褂，干脆利落的翻衣穿上身。
十指翻动，快速扣上扣子，顺手从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笔，别在衣服口袋上。
边快步走向办公室大门，边抬起左手腕，右手手指在腕表上轻轻一划。
不到十厘米长宽的全息屏幕，自腕表上投射而出。
几乎就是在她打开工作腕表的同一时间，全息屏幕上闪烁起一条工作信息。
【楚上校，医疗中心转送了一名特殊病情患者，需要您亲自接诊。】
打开门，楚瑶轻点了一下腕表，确认收到接诊信息，加快步子下楼。
……
Yao研究所，临时急诊区。
年轻的医疗兵向研究所的值班医生，传输完病例文件后，将站在角落的女工和小女孩送到旁边的等候椅上。
她没有说安慰的话，默不作声的去接了点热水，递给母女俩。
小女孩捧着盛了热水的薄薄一次性杯，怯生生问：“蓝阿姨，我妹妹可以治好吗？”
乌蓝蹲下身，从“摇篮”的储物格里摸出一块水果糖，递给小女孩，微哑的声音，格外温柔：“当然可以治好，有瑶医生在，你妹妹肯定会没事的。”
坐在旁边盯着杯子里的热气发怔的女工，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小声问：“蓝医生，医疗费用会不会……很高？
如，如果太高的，其实……可以不治疗的。”
乌蓝怔愕在原地。
正小心翼翼剥着糖衣的小女孩，手上的动作停滞，过了一秒，也许是两秒，她再次小心翼翼的扯动糖衣。
只不过，这次是将拆开的糖衣重新包回去。
一颗糖的物资配给，对于军人而言并不算贵，但是对她很昂贵。
乌蓝很快回过神，刚想说，Yao研究所一般是不收医疗费用的，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站起身，侧头，看向朝她们这个方向快步走来的女人。
只一眼，乌蓝眸光骤亮，掩藏不住的激动的喊了一声：“瑶医生！”
楚瑶闻声望过来，朝着眼熟的医疗兵颔首，没有寒暄，吩咐道：“病例我看了，带着孩子去5号实验室。”
“好！我这就过去。”乌蓝点头应过后，匆忙抬步，朝着研究所的楼梯快跑而去。
被落下的女工和她的孩子，怔愣了几秒，慌忙站起身，想去追人。
楚瑶出声拦住两人：“王女士，稍等一下。”
王倩语身形一僵，有些局促的对上面前这个漂亮得令人自惭形秽的女医生，有些忐忑地问：“瑶，瑶医生，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楚瑶低眸，看了一眼站在女工身旁的小女孩，眉眼柔和，温声道：“需要你和你的大女儿，抽一部分血液进行检测。”
“哦哦，好！”王倩语讷讷点头。
“跟我来。”楚瑶招呼了一声，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姨姨抱你过去可以吗？”
小女孩害羞的缩了缩脑袋，红着脸，腼腆的“嗯”了一声。
王倩语见状，慌忙阻拦：“瑶医生，孩子刚刚淋了雨，不干净……”
轻松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楚瑶好脾气道：“没事，这边上楼比较费时，我抱着走快一些。”
说罢，楚瑶抬起工作腕表，安排道：“小零，5号实验室手术预备工作。”
全息屏幕上跳出楚零给自己画的卡通头像，比了个大大的OK。
跟在身后的王倩语，听到楚瑶说“手术”，越加紧张不安。
犹豫不决了好一会儿，才快步追到楚瑶身后，鼓起勇气，“瑶医生，我，我的贡献积分不太够，如果……
如果费用太高的话，我们，我们可以不做手术的。”
楚瑶脚步一顿，目露诧异：“新生儿转到我们所的，不需要收费。”
王倩语愣住，“不，不用交贡献积分吗？”
楚瑶摇头，一面抱着人，将人带进5号实验室隔壁的准备室，招呼助手对大人和小孩进行抽血，
一面解释：“凡是参与‘繁育计划’的女性，除了享受双倍贡献积分，还有额外的新生儿抚育补助，重大病症，只要是转到我们所的，全部免费。”
楚瑶顿了顿，问：“你不清楚这些政策？”
王倩语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嗫喏道：“我知道有双倍积分，其他的没注意……”
楚瑶闻言，轻轻皱眉。
问：“你周围有其他参与‘繁育计划’的女性吗？”
王倩语点头，“我们一个工作小组的，有六个都报名参加了，我的孩子是最早出生的。”
楚瑶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开口：“你们参加‘繁育计划’的初衷是？”
王倩语抿唇，无意识地咬了咬唇肉，低声说：“为，为了双倍积分。”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提前预设，真的听到对方的答案，楚瑶的心口还是被揪了一下。
不是因为眼前人仅仅为了双倍积分，就决定要一个“人工孕育”的孩子，而是因为“繁育计划”本身的矛盾与残忍。
对于大部分普通女性而言，她们能够在基地里获得的积分，比出外勤的战斗人员，要少上许多。
双倍积分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生活。
但是这种非自愿，仅仅只是为了积分而选择“繁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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