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的深秋,突厥王庭牙帐外的胡杨林已经染成了金红色,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颉利可汗的次子阿史那骨咄禄勒住马缰,看着帐前空地上那个旋转的身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那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赤裸着上身,腰间系着五彩的绸带,随着骨笛和羯鼓的节奏,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舞动。他的脚踝上挂着铜铃,每一次腾跃都洒下一串清脆的响声,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落在胸前那道刚愈合的伤疤上 —— 那是上个月与狼群搏斗时留下的印记。
这个少年名叫阿史那贺鲁,是颉利可汗的侄孙,也是整个突厥汗国最令人头疼的孩子。三天前,他偷偷溜进波斯商队的营地,用一把弯刀换了个琉璃盏,转手又把琉璃盏摔碎在牙帐前,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波斯人的怒火。此刻,他正跳着突厥人最古老的 “战舞”,却在其中加了许多怪异的动作,时而像雄鹰展翅,时而像野狼扑食,甚至还有几分中原杂耍的翻跟头,看得帐前的武士们直撇嘴。
“停下!” 骨咄禄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鼓点里。阿史那贺鲁的动作猛地一顿,铜铃还在叮当作响,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突厥男儿当弯弓射雕,你整日沉迷这些娘们的把戏,将来如何统领部众?” 骨咄禄翻身下马,一把扯过少年的胳膊,却被贺鲁猛地甩开。“叔父懂什么,”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当年冒顿单于统一草原,靠的不只是鸣镝,还有祭天时的舞步。” 这话一出,周围的武士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这个半大孩子竟敢拿冒顿单于说事。
夜幕降临时,贺鲁被锁在羊圈里反省。羯鼓的声音从远处的宴帐传来,那是颉利可汗在招待吐蕃使者。他啃着干硬的羊肉,耳朵却追随着鼓声的节奏,脚趾在泥地上无意识地打着拍子。去年冬天,他在漠南的边境见过中原的舞姬,她们的水袖像流云一样飘曳,与突厥舞蹈的刚劲截然不同。他当时就想,要是能把两种舞姿融在一起,该有多好看。羊圈的木栏突然被推开,他的祖母,曾经的可敦阿依古丽端着一碗热奶茶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银白的发丝。“你祖父年轻时,” 老妇人坐在他身边,声音像陈年的酥油一样温润,“在阿尔泰山下见过大雪崩,他说那漫天飞舞的雪片,比任何舞步都壮观。” 贺鲁没说话,只是接过奶茶一饮而尽,碗底映出他倔强的脸。
第二年春天,一支回纥部落的使团来到王庭,带来了他们的 “胡旋舞”。当回纥舞姬在地毯上旋转时,贺鲁看得眼睛都直了。那些舞姬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旋转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脸,而他注意到,她们的脚步始终踩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与突厥战舞的节奏隐隐相合。深夜,他悄悄摸到回纥人的营地,用父亲留下的狼皮换了个老舞师的指点。老舞师告诉他,胡旋舞的精髓在于 “以腰为轴,以心为引”,说罢让他试着旋转一百圈。贺鲁转得头晕目眩,吐了一地,却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又出现在营地外,直到能面不改色地转完一百圈,脚下的铜铃还能跟上骨笛的节奏。
贞观四年,李靖率领的唐军像一把尖刀刺进了突厥的腹地。牙帐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骨咄禄整日擦拭着他的铁矛,而贺鲁却在练习一种新的舞步。他把战舞的腾跃、胡旋舞的旋转和从汉人那里学来的水袖动作糅合在一起,用一柄没有开刃的弯刀当作道具,在空地上舞得风雨不透。有一次,颉利可汗路过,看了半晌,突然问:“这舞能挡得住唐军的箭吗?” 贺鲁停下动作,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大汗,舞者的刀虽然没开刃,但能让族人记得自己是谁。” 那天晚上,可汗的牙帐里第一次响起了贺鲁的羯鼓声,许多年没有跳舞的老人们,也跟着节奏踏起了脚。
唐军攻破定襄的消息传来时,贺鲁正在教一群孩子跳 “鹰舞”。他让孩子们张开双臂,模仿雄鹰盘旋的姿态,突然看到远处的天空升起了狼烟。骨咄禄骑着马冲过来,把一把弯刀塞到他手里:“跟我走,去杀唐人!” 贺鲁却摇了摇头,指着那些吓得发抖的孩子:“他们需要有人教他们怎么像雄鹰一样飞。” 骨咄禄气得扬起马鞭,却在落下的瞬间停住了 —— 他看见贺鲁把腰间的绸带解下来,系在一个小女孩的手腕上,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逃亡的路上,贺鲁成了队伍里最奇怪的人。白天,他帮着搬运辎重,用石块在地上画下路线图;晚上,当大家蜷缩在篝火旁瑟瑟发抖时,他会点燃松枝,跳起自己编的舞蹈。有一次,一群溃散的突厥武士路过,看见他在跳舞,骂骂咧咧地要动手,却被他突然的一个旋转绊倒,引得孩子们哈哈大笑。那些武士愣了愣,竟也坐下来围观,有个断了胳膊的老兵,还跟着节奏用脚打着拍子。贺鲁的舞蹈里渐渐少了年轻时的张扬,多了些沉郁的东西,他会在旋转到极致时突然停顿,像一棵被狂风折弯的胡杨,然后又猛地展开,仿佛要把整个草原都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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