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晌,太阳快落山时,大家陆续聚到了三子家的院子里。
三子爸也下班回来了,早听三子妈提起白天的事,特意泡了一壶茶。
那时候的农村,哪有平常喝茶的习惯?也没那个条件。
除非谁家办喜事,才舍得买点茶叶末——那种一冲就出色儿的碎面子。与其说是泡茶,不如说是“冲茶”。
三子爸有个学生,偶尔托人给他捎点茶叶,他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却特地拿了出来。
柱子两口子、老李婆子、虎子爸妈、老五媳妇都来了。
三子妈忙着用饭碗给大家倒茶,众人舔嘴咂舌地尝着。
小三子和虎子也分了一碗,虎子刚喝一口就嚷道:“啥玩意儿?不好喝,也不甜,不如红糖水,还有点苦!”
虎子妈顺手给他一巴掌:“多好喝呀!”为了证明虎子胡说,她自己皱着眉喝了一大口。
倒是柱子媳妇喝得挺香——她是四川人,那儿的人习惯喝茶、“摆龙门阵”。
三子妈开口道:“王老师咋还不来?一会儿得让他给说说,今天这事儿到底是咋回事?神神叨叨的,真是怪得很。”
这时,三子爷从屋里走出来,接话道:“没啥,解放前我也见过一回,也是从南方来的,也赊刀。不过他们那时候说的和今天这几个不太一样——说什么‘等改朝换代,老百姓日子好过了’再来收钱。我那时还想,谁能等到改朝换代?再说老百姓日子还能好过?哼,扯淡!”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嘿,您还别说,后来还真来了——解放了,建国了,嘿呀,日子也好起来了,老百姓当家作主。但我没见他们来收钱……他们好像每逢大事,就要出现一回。”
“现在虽然闹着大革命,有些话也不敢乱说,但我憋了一下午。”
柱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一向很服气三子爷——这老头经历得多,虽不是闯关东来的,也是从辽宁一路挑担领着一家人来到黑龙江,吃过旧社会的苦,扎过小日本,新社会里因正直能干,还在生产队当出纳、管全屯吃油的老油坊。老爷子遇事向来沉稳,柱子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三子爷犹豫了一下——这可不是他平时的性格,但还是开口了:“我今天说的话,大家千万别往外传。我就是觉得,赊刀人这一出现,恐怕国家……有啥变化吧。究竟变好变坏,咱也说不好。就像王老师,不也是因为闹革命,才从京城来到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但愿这次是好事。”
后来事实证明,老爷子眼光很准——那次赊刀人出现不久,中国就发生了几件大事,有好有坏。伟人离世令举国悲痛,而“四人帮”倒台则是天大的喜讯……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三子爷接着说道:“至于这伙赊刀人,我觉得没啥。他们起码不是坏人,不像是搞破坏的,没必要带人家去大队部。人家没偷没抢,连口干粮都不白拿咱们的,咱们凭啥抓人?手续也都齐全。”
听到这儿,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了柱子一眼。柱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了。
正笑着,王老师走进了院子:“老少爷们儿,笑什么呢这么热闹?”
大家一看他来了,赶忙让座。王老师坐下后,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赊刀人的事。
王老师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虽然用的是碗,却自带一股气度。
然后用他那带京腔又掺点东北味的语调说道:“有一种说法,赊刀人自古就有,春秋时期就出现了。有人说,他们不是为了卖刀或赊东西,其实是鬼谷子的弟子或后人,是一群预言者。
他们不收现金,也不接受百姓的食物和住宿,都是从南方来,随身带几十把刀,每个地方都去赊,却从不见刀少很多……他们怎么运刀、放在哪、为啥这么做?嘿,据说,他们是心怀天下的一群人。”
“所以今天柱子要带他们去大队部,我就拦了一下。我在北京时看过类似的文章,好像一位老领导也提过这事。”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是一种自古就有的营销手段——靠神秘宣传来推销产品。其实我也就知道这些。不管哪种说法,或者还有其他解释,这些人……您放心,都没有恶意。
我们大可以放心,甚至可以支持他们、鼓励他们。但看来他们的规矩挺严,不接受任何帮助,有点像苦行僧。”
说完,王老师又喝了一口茶。
大家听得入神,不禁感叹王老师真有学问、有见识。在很多人心里,王老师不属于这小屯子,他早晚得回大城市、上大舞台。
众人意犹未尽,又请王老师讲了一段《三国演义》。
王老师便用那口带京味的普通话,说了一段“张飞喝断当阳桥”。
一听王老师说书,小三子、小虎子、小秋燕、大橙子这帮孩子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认认真真地听得入迷。
关于赊刀人,我也是亲身经历过的——我就是靠山屯的人,这些事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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