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在一种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茶几上散落着食物的包装纸，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
两人之间的沉默被打破后，话题似乎自然而然地滑向了更私人化的领域，这种转变细微而迅速，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意味。
李想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对面安静用餐的孙欣身上。
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和优雅的脖颈线条。一个盘旋在他心里许久的疑问，终于借着这看似随意的氛围问出了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同事间的寻常关心：
“孙助理，看你一个人住，平时工作又这么忙……你父母不在这边吗？或者……男朋友会不会有意见啊？”他问完，似乎觉得有些唐突，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问题显得更自然：“一个人打理生活，挺不容易的吧？”
孙欣正小口喝着豆浆，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对上李想探究的目光。
她脸上迅速浮现出那抹惯有的、得体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声音平静无波：“我父母都在老家，不在这边。平时也就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顿了顿，用纸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才继续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男朋友？还没有呢。”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或羞涩，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李想的意料。他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眉毛微微挑起。“没有男朋友？像她这样容貌出众、能力又强的女人，会单身？” 他心里下意识地冒出这个念头，目光不自觉地又在孙欣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姿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怀疑。这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纯粹是一种基于常理的惊讶。
孙欣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转瞬即逝的怀疑。她心中微微一涩，但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一丝刻意展现的洒脱，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一个人住其实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没什么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迁就谁，也不用向谁报备。”
她说着，还象征性地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试图将“单身”这个话题包装成一种主动选择的、惬意的生活方式。
李想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深究，只得顺着她的话头，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许附和，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基于自身体验的感慨：“那倒也是……一个人生活，确实有一个人的清静和自在。”
他想起了自己单身时的日子，虽然有时会觉得冷清，但确实少了很多琐碎的烦恼。不过，这种自由与现在和杨楠在一起的温暖相比，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掂量。
话题似乎到此可以结束了。但孙欣却似乎并不想就此打住。
她巧妙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水，然后状似无意地、将话题的焦点轻轻引回到了李想身上，嘴角噙着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深意的浅笑，语气关切地问道：
“说起来，李总您这样经常有应酬，回家晚了，您女朋友……会不会生气或者埋怨您啊？”她问得十分自然，仿佛只是朋友间随口的关心，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无疑是一个更加深入私人领域的提问，两人之间的对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跨越了普通的上下级或同事界限。
李想被问得一怔，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尴尬。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闪烁，干笑了两声，语气带着明显的敷衍和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意味：“她啊……还好，还好。她……比较理解我，知道工作是工作需要，一般不会为这个生气。”
他的回答含糊其辞，既没有否认“女朋友”的存在，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她”的具体信息，更像是一种标准化的、对外维护关系的说辞。
孙欣将他这份刻意的回避和尴尬尽收眼底，心中那个关于“李想女友就是杨楠”的猜想更加确定了几分。
“他果然在刻意隐瞒……看来陈裕年让我接近他、离间他们的指示，确实事出有因。”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任务目标的确认，有一丝莫名的酸涩，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窥见了别人秘密的刺激感。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盘旋在嘴边的问题：“李总，您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财务部的杨总监？”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能问！现在还不是时候！问得太直接，只会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 她深知分寸的重要性。
于是，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绽放出一个更加明媚、甚至带着几分仰慕和羡慕的笑容，将话题推向了一个更安全、也更具有恭维意味的方向。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憧憬，声音轻柔地说道：
“能做李总您的女朋友，一定特别幸福吧！”她这句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是由衷的感慨，既避开了直接打探的尴尬，又巧妙地表达了对李想人品的认可，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拉近彼此距离的暗示。
李想被她这句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热。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孙欣那过于明亮和专注的目光，低下头，假装整理茶几上的餐余垃圾，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腼腆的弧度，含糊地应了一声：“呵……哪有……”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掩饰不住的、带着甜蜜的笑意，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楚地表明了他对这段感情的满意和珍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的尴尬不同，弥漫着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气氛——有试探，有揣测，有隐藏的心事，也有一种悄然滋生、若隐若现的暧昧张力。
阳光静静地洒满房间，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也照亮了两人各怀心思、却又不自觉地向彼此靠近了一步的微妙关系。这场看似平常的早餐闲谈，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李想和孙欣的心湖中，都漾开了层层叠叠、一时难以平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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