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像是附骨之疽,缠上了刘芯彤。
或许是身下这张过于古老的雕花木床,或许是空气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混合了陈年墨香与不知名木质的气息,又或许,是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月光下陈科那孤寂如石的侧影。
属于现代都市的喧嚣被隔绝在高墙之外,闲云轩的夜,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沉淀了太多时光的、具有重量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将她这只误入的飞虫,牢牢封存在其中。
她索性坐起身,靠在床头,借着窗外渗入的、被窗棂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光,打量着这间客房。
简洁,古朴,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留下的痕迹,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
这与她在警队宿舍那塞满了各种专业书籍、案卷资料和个人杂物的狭小空间,形成了两个极端。
就在她思绪飘忽,试图用回忆案卷细节来驱散这陌生环境带来的不适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响,钻入了她的耳膜。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那是一种……轻快的、带着某种柔软肉垫触地感的脚步声,混杂着类似丝绸摩擦书页的“沙沙”声。
声音来自楼下,来自那片浩瀚的书海。
有贼?
这个念头瞬间冲散了所有困意和杂念。刘芯彤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属于刑警的本能顷刻间苏醒。
她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绷紧,呼吸放缓。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惊动可能就在不远处房间里的陈科——天知道那个神秘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她轻轻拧开房门,侧身闪出,融入二楼的黑暗中。
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在东侧的书架间,时而又飘到了西面的博古架附近。动作轻盈迅捷,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
刘芯彤屏住呼吸,沿着楼梯的阴影,一步步向下挪去。
一楼的月光比二楼稍亮些,能勉强勾勒出书架巨人般沉默的轮廓。
她循着那细微的声响,目光如炬,扫过一排排整齐的书籍,掠过那些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瓷器摆件。
突然,一道白影,如同鬼魅,毫无征兆地从第三排书架顶端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几缕被带起的、悬浮在月光中的尘埃。
不是人!
刘芯彤心头一凛,但没有丝毫犹豫。她压低身体,凭借在警校练就的追踪技巧和这些年在一线摸爬滚打的经验,利用书架和家具作为掩体,快速而无声地向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白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追踪,变得越发灵动飘忽,时而从书架顶层跃下,时而钻入书架底部的空隙,仿佛在和她玩一场捉迷藏。
空气中,除了那“沙沙”的声响,开始弥漫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不像是花香,也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香水,那是一种更接近于……雨后森林深处,某种灵性生物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洁净气息。
这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一瞬,但警惕性并未降低。
终于,在白影又一次试图穿过两排书架之间的通道,奔向更深处时,刘芯彤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如电,精准地向前一探!
她没有选择攻击,而是试图擒拿或阻拦。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布料,不是皮毛,而是一种……冰凉顺滑、仿佛顶级丝绸却又带着活物体温的奇特触感。
那东西显然也吃了一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讶意味的“呜嘤”,身体猛地一扭,竟从她指尖滑脱,随即灵活地向上一跃,轻巧地落在了旁边一个摆放着仿古花瓶的红木高几上。
刘芯彤稳住身形,抬头望去。
月光恰好穿过窗格,如同舞台的追光灯,照亮了高几上方。
那里,蹲坐着一只……小兽。
它通体毛发如雪,没有一丝杂色,在月光下流淌着银辉。身形不过家猫大小,尾巴却异常蓬松丰腴,几乎比它的身体还要大上一圈,此刻正因为受惊或警惕,微微炸起,像一团蓬松的云朵。
小兽尖俏的耳朵竖立着,一双眼睛如同浸在清泉里的琉璃,是极为罕见的、剔透的琥珀色,此刻正带着七分好奇、三分怯生生地看着她。
这竟是一只白狐。
一只漂亮得不像话,灵性得仿佛成了精的白狐。
刘芯彤愣住了。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小偷,变态,甚至是什么超自然的恐怖存在——却唯独没想到,在这样一座神秘的古书店里,深夜扰人的,会是这样一只生灵。
白狐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也在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空气中那缕奇异的洁净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看来,它把你吵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从身后的楼梯口传来。
刘芯彤猛地回头,只见陈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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