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郎之事,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头,沉底后,湖面复归平静,但那关于“引导”与“依赖”、“古义”与“今法”的思辨,却如同水底摇曳的水草,悄然生长。
闲云轩内,生活的重心依旧围绕着云歌,只是那根绷紧的弦,未曾有片刻松懈。
云歌的力量,并未因田七郎事件的解决而停滞。相反,如同春雨后的竹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发生着更微妙、也更令人惊异的变化。
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操控光点,或是加速一朵花的开放。他需要更具体的“陪伴”,更生动的“互动”。
于是,闲云轩里,渐渐多出了一些原本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小生灵。
起初,是几只由柔和光点凝聚成的兔子。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光团,而是有了更清晰的轮廓——长长的耳朵会随着声音微微转动,红宝石般的光点眼睛带着怯生生的好奇,它们在书架底部阴影里蹦跳,啃食着……并不存在的、光点组成的胡萝卜。
接着,是一只蹲在博古架青花瓷瓶旁的茶杯。
那是一只白底蓝花的仿古茶杯,样式普通,但若仔细看,会发现杯身上用更浅的蓝色釉彩勾勒出的缠枝莲纹,会在无人触碰时,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
偶尔,当刘芯彤或陈科靠近,杯中甚至会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热气,并发出极其细微、如同耳语般的“咿呀”声,仿佛在打招呼。
最奇特的,是一条从一本摊开的、讲述西方龙族传说的精装画册里“爬”出来的迷你龙。
它只有手指长短,通体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虹彩的鳞片光晕,翅膀薄如蝉翼,它会沿着书脊爬上爬下,有时还会对着书页里那些庞大的同类图像,发出细微的、带着奶味的“咆哮”,然后被自己喷出的、火星般转瞬即逝的光点吓一跳,哧溜一下钻回书页的夹缝里。
这些由云歌无意识间、根据他所听过的、看过的故事想象出来的“玩伴”,脆弱而短暂。
光点兔子可能在跳跃中突然溃散成一片星辉;会说话的茶杯在无人注意时,会渐渐恢复成普通的瓷器,直到云歌再次想起它;迷你龙更是时常在书页间若隐若现,存在的时间极不稳定。
但它们并非纯粹的幻影。
刘芯彤有一次亲眼看到,一只光点兔子在跳跃时不小心“撞”到了一摞书,它自己摔了个跟头,光点组成的短尾巴急促地抖动,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委屈的情绪,然后跑到云歌脚边,蹭着他的小腿,直到云歌用小手拂过它,它才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它们拥有简单的意识,源自云歌的灵性投射,承载着他对于“朋友”和“故事角色”的纯粹理解与情感寄托。
它们陪伴着云歌,在他尝试控制力量失败而沮丧时,会围拢过来,用各自的方式“安慰”他;在他因为分辨不清现实与故事而困惑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安全的缓冲地带。
陈科谨慎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站在二楼的回廊上,俯视着下方厅堂。
云歌正坐在地板中央,那只光点兔子蜷在他膝头,会说话的茶杯放在他手边,迷你龙则在他肩头的衣褶上探出小脑袋。
云歌没有动用他那些撼动现实的力量,只是用普通孩童的方式,低声对着他的“朋友们”咿咿呀呀,似乎在分享着什么秘密,小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快乐。
陈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天平,衡量着这些造物的能量波动、存在稳定性以及对周遭环境的影响。
他发现,这些造物虽然源于云歌的力量,但其能量层级被限制在一个极低的、近乎无害的范围内。它们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精妙的“拟态”和“情感投射”,是云歌内心世界的外在显化,而非对现实物理规则的强行扭曲。
更重要的是,陈科注意到,在创造和维持这些“朋友”的过程中,云歌周身原本时而躁动、时而混沌的灵息,反而变得异常专注和稳定。
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输出的力量,多一分则可能让造物失控或过于“真实”,少一分则无法维持其形态。
这无形中,成为一种极其精妙的、关于力量控制的“实践课”。
刘芯彤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走过来,顺着陈科的目光看去,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些小东西……没关系吗?会不会……”
陈科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缓缓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云歌和他那些光怪陆离的伙伴身上。
“目前看来,无妨。”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这或许……是云歌学习控制力量、表达情感的一种……相对安全的方式。”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他将听来的故事、内心的渴望,通过这些脆弱的造物具现出来,如同孩童的涂鸦。这过程本身,就需要极精细的操控。而且,这些造物介于虚实之间,是他理解‘想象’与‘现实’边界的一道桥梁。只要不超出这个限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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