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舟没再说话,只抬手,把折扇抽出,扇骨刃片弹出,在月光下闪出一道冷电——电光掠过,两人中间的肩距被削成零,肩膀相抵,心跳互撞,像两柄即将合鞘的刀。
船至河岔尽头,水面忽宽,芦苇尽处,现出一片荒滩。
滩上,早有一列黑影等候——十二人,皆青布蒙面,背扛圆筒,筒长三尺,径半尺,外缠麻绳,绳上覆油纸,纸上刷白灰,灰里掺磷,远看像一排被抽了骨的月。
哑婆打手势:“鹰翼低垂,毒火复燃,筒内——‘忍冬雾·焚’,专为港口而造。”
沈清禾点头,抬手,把那只空心铜铃递过去——铃里,薄绢地图与“零”号雾弹,已被血黏成一体,像一枚被岁月风干的果核。
为首蒙面人接过,单膝跪地,从背后解下一只空竹筒,把铜铃嵌入筒心,再覆上一层晒干的忍冬叶,叶背朝上,朱砂箭头正指“丙字库”。
“我们走陆路,连夜南下。”
蒙面人声音沙哑,却带着鲁地口音,像济南府清晨的豆汁,被重新煮沸。
“三日后,天津港潮位最低,防爆门露顶;我们等你们——等不到,便先焚库,再焚己。”
沈清禾没应声,只抬眼,看天——东方既白,却白得发乌,像一张被火烤焦的宣纸,正缓缓压向旧京的头顶。
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毒花谢时,若天无霜,便是大霜。”
此刻,霜降已过,天竟无霜,
只有风,带着河面的碎冰,一刀一刀,往人脸上刻字——刻的是:“月落无声,毒火有形,人间欠一场,真正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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