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处暑喷
子初,北风渐紧,风刀出鞘,刃口贴地卷,芦管忽抬头——北风顺刀,棉引“嗤嗤”吐黄舌,火舌钻竹筒,筒壁“噼啪”裂,声如老脂崩,十声连作一声“喷”,仿若秋夜被撕裂成十张黄帆,而后一同抖开。火帆掠空,直扑湖堤,堤上伪警水棚“呼啦”化作金炬,人影四散,恰似黄豆落入油锅。昆明湖水面被火帆映照,竟现金灰色,鱼跃出,半空已不烤,仅带一层油霜,犹如一湖星子被煮成熟月。伪警调水车,水车甫至,轮胎为秋风所割,“噗噗”两声,水车自瘫,宛如夏天被重新煮成一团金雾。火帆借风势,愈发狂躁,直扑对岸万寿山排云殿,殿角铜铃须臾间化金水,顺着飞檐流淌,恰似午夜被重新浇铸为一只巨大的金铃。
七、秋下沟
火帆后,湖堤静,暑气被撕开一道金缝,缝里藏一条暗沟——沟宽两柞,深一柞,上覆芦席,下铺苇垫,垫底垫滚木,木上置十二只木箱,箱内阿司匹林、油墨、电池、手摇发电机、密码本,箱外覆湿泥,泥上撒芦花,像谁把秋天重新埋回湖底。暗沟沿湖底石渠伸至红山口,沟口压断碑,碑面刻“处暑”二字,被火帆映得金白,像谁把节气刀劈再按进泥。忍冬与交通队员伏沟内,以手为铲,把湿泥抹平,汗落泥里,“嗤”一声冒黄烟,像谁把皮肤也当脂媒。沟口火帆掠过,芦花焦卷成灰,灰黄,像谁把秋天重新洗成纸灰。灰落箱上,覆人,像把大地重新刷成金。风气温,火药味混脂香,像谁把午夜重新炼成一枚巨大的金漆,烙在湖底。
八月的秋天,火帆渐渐远去,暑气也随之消散殆尽,连灰烬都不剩一丝。夜幕降临,星星像被谁戳破了无数个小洞一样,一粒一粒地漏了下来,洒落在湖堤残水中。湖水虽然还有余温,但已不再冰冷,倒映着星星,仿佛是银河被搬到了这里。
忍冬用手捧起水,洗去脸上的灰尘,那水滚热,却也不再滚烫,就好像夏天被重新洗成了秋天。她下令让众人抬起箱子,箱子虽然沉重,但却不再让人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是谁把希望重新掂量成了轻盈。
十二只箱子,十二个人,每人负责一箱,他们背着芦灰,沿着暗沟前行,宛如十二只黑蚁,缓慢而坚定地爬向红山口,爬向黎明,爬向黎明里最后一盏金灯。那盏白纱黄灯,高高地挂在崖头,灯影映照在灰秋之上,竟然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宛如秋天被重新点亮。
九、秋灯金
红山口,关帝庙,庙前古松,松皮被火帆割过,裂口流松脂,脂滴落地,“嗒”一声凝成金珠。松枝挂白纱灯,灯底埋炸药,索连庙门,门开即爆。庙内,关帝像须焦,目却愈赤,秋夜看,像燃炭里嵌两丸冰。供桌上,一排陶钵,钵内插芦管,管上系白纱条,条写“处暑”二字,像谁把节气重新供上神龛。老铜锤举灯杆,把灯挑高,回身对忍冬低语:“庙后崖下,藏十匹骡子,驮空篓,篓底垫焦荷,外覆芦花,像谁把秋天背成灰。”忍冬颔首,把最后一箱阿司匹林放供桌,箱上覆一只铜壳座钟,钟面停于辰正,钟摆被布条缠死,像谁把黎明扼住喉咙。座钟底,藏最后一卷“忍冬霜”改良油纸,油纸卷成细卷,塞钟摆空心杆,外塞软木。她抬眼,秋幕里,崖头金灯晃,灯影映灰秋,竟呈淡金,像谁把秋天重新点亮。
夜幕降临,处暑已过,繁星如粒粒珍珠般从夜空中洒落,仿佛是有人将黑夜戳出了许多小洞。在山涧底部,积水汇聚成一面镜子,倒映着星空,星星宛如在睫毛上闪烁,仿佛有人将银河搬到了这里。忍冬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水,再次擦拭面庞,水温虽然依旧,但已不再冰冷,就好像是有人将夏天重新洗成了秋天。
她缓缓站起身来,崖头的金灯依然明亮,那白色的纱帐和黄色的灯光,在秋夜的映衬下,宛如将月亮重新拴在了松梢。
她轻声呢喃道:“处暑令,秋火喷;秋火喷,暑气尽。”
崖头的金灯微微摇晃,灯影映照在灰色的秋景上,竟然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仿佛是有人将秋天重新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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