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死寂的海只岛,星穹列车沿着破碎的海岸线,朝着记忆中稻妻城的方向航行。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的深渊能量就越是狂暴,涌来的魔物也愈发密集和强大,仿佛在拼命阻止他们靠近某个核心地带。
当列车终于冲破层层阻隔,能够遥望到稻妻城的轮廓时,眼前的景象比海只岛更加触目惊心。
曾经巍峨耸立的天守阁,如今上半部分已经坍塌,只剩下残破的基座,如同被折断的脊梁。
整个稻妻城大部分区域都已化为废墟,被紫黑色的菌毯和扭曲的肉瘤状深渊造物覆盖。
然而,在城市最中心,以残存的天守阁基座为核心,一个巨大的、闪烁着不稳定的紫色雷光的结界,如同风暴中最后的灯塔,顽强地支撑着一片相对完好的区域。
结界光幕上雷蛇狂舞,不断蒸发、击退着试图靠近的深渊魔物,但光芒本身却显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有结界!里面可能还有幸存者!”三月七指着那雷光结界,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列车谨慎地降落在结界外围一片相对空旷的广场上。他们刚走出列车,还没来得及靠近结界,结界内部就立刻出现了数十个身影。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但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凶狠决绝,手中紧握着各式武器,弓弦拉满,刀锋直指外来者,浓郁的敌意和警惕几乎凝成实质。
“站住!深渊的爪牙,休想再前进一步!”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武士,尽管断了一臂,依旧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绝望下的疯狂。
“我们不是敌人!”
瓦尔特·杨立刻高声表明身份,“我们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旅人,是来帮助你们的!”
“谎言!除了深渊,还有谁会踏足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另一个巫女打扮的女子尖声叫道,手中凝聚起微弱的雷元素力,显然不相信任何外来者。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荧急忙从众人身后冲出,掀开了兜帽,露出了她那头标志性的金色短发和虽然憔悴却依旧熟悉的面容。
“等等!是我!我是荧!”
她的出现,让结界内的幸存者们瞬间骚动起来。
“是……是那位金色的旅人?”
“她不是和她的哥哥一起……”
“她回来了?在这个时候?”
怀疑、惊讶、一丝微弱的希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幸存者脸上闪过。
那名断臂的武士死死盯着荧,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和立场。
最终,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声音沙哑而疲惫:“……进来吧。但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们不惜玉石俱焚!”
结界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众人鱼贯而入。进入结界的瞬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深渊压迫感减轻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的、混合着悲伤、绝望和死志的氛围。
结界内的空间并不大,挤满了伤残的士兵、疲惫的巫女和面黄肌瘦的平民。
他们看到荧和白小宇等人,眼神中大多带着麻木和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
很快,他们见到了目前稻妻残存力量的核心。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靠近天守阁残骸的营帐里,他们见到了神里绫华。
昔日优雅高贵的“白鹭公主”,如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红肿,一身白衣上沾染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和尘土。
她跪坐在一个简单的铺垫上,面前平放着一柄断裂的太刀——那是她兄长神里绫人的佩刀“波乱月白经津”。
“绫华……”荧轻声呼唤。
神里绫华缓缓抬起头,看到荧,眼中泪水瞬间涌出,但她强行忍住,只是用力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恸:“荧……你回来了……可是……兄长大人他……为了掩护我撤退……已经……”
她再也说不下去,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都令人心碎。
从旁边一位伤势较轻的终末番成员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得知了更多惨烈的细节。
神里绫人,那位智计百出的神里家主,在最后的防线崩溃时,为保护妹妹和部分民众撤离,主动断后,力战而亡,尸骨无存。
而天狗大将九条裟罗,为了掩护身受重伤、力量耗尽陷入昏迷的雷电将军雷电影撤离核心战场,率领麾下将士发动了决死冲锋,最终也战死沙场,羽翼折断,魂归天际。
不仅仅是他们,稻妻众多的妖狸、狐族等精灵,为了给幸存者争取时间,纷纷现出原形,以自身为诱饵或屏障,大量被深渊吞噬,比如着名的妖狸五百藏,据说在镇守之森引爆了自身全部妖力,暂时阻遏了深渊的推进……
“那……这个结界是……”星看着营帐外那摇摇欲坠的雷光结界,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神里绫华努力平复情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八重宫司大人。在将军大人昏迷,防线全面崩溃的最后时刻,她以自身全部的神力和生命为引,沟通地脉,强行张开了这个‘雷樱大祓’结界,为我们争取了这最后的栖身之所……”
八重神子,那只狡黠又深情的老狐狸,最终为了守护影珍视的稻妻,燃尽了自己。
营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平日里最跳脱的星和三月七,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丹恒闭上了眼,瓦尔特·杨深深叹息。白小宇沉默地看着帐外那明灭不定的结界光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熟悉他的人能感觉到,他周围的气压正在降低。
荧更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哥哥堕入深渊,故友接连逝去,家园化为焦土……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几乎要将她彻底击垮。
“影……将军大人她现在在哪里?”白小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神里绫华指向天守阁残骸下方一个被严密守护的入口:“将军大人在下面的秘密静室中,依旧昏迷不醒……她的伤势很重,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侵蚀她的意志。”
白小宇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片绝望的幸存者营地,最后定格在那摇曳的结界上。
“带我去见雷电影。或许,从她那里,我们能知道这一切灾难的源头,以及……该如何终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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