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李二柱就醒了。
灶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他娘正蹲在灶台前生火,手里攥着两根细柴,划了好几下火折子都没点着。李二柱凑过去,接过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火苗地窜起来,映亮了他娘眼角的红血丝。
醒了?他娘声音还有点哑,锅里馏了昨晚剩的玉米饼,垫垫肚子。
李二柱嗯了声,目光落在灶台上——昨天那个黑屏的手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豁口的粗瓷罐,里面盛着半罐糙米。他摸了摸口袋,钱包和身份证也没了,只有裤兜里揣着的半截打火机,是昨晚慌乱中没丢掉的。
二柱,他娘往灶膛里添着柴,等会儿见了里正,说话客气点。咱现在是寄人篱下,得懂规矩。
知道了娘。他应着,心里却打鼓。里正这词儿,他只在古装剧里听过,说白了就是村长。可这光绪年间的村长,跟现代的村干部能一样吗?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李老实扛着锄头走进来,背后还跟着个半大孩子,梳着冲天辫,手里攥着个红布包。二柱,收拾妥当了?这是俺孙儿狗剩,让他领你们去里正家。
那孩子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李二柱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手把红布包攥得更紧了。李老实拍了拍孩子的头:这是李二柱和他娘,你叫叔和婶就行。
叔...婶...狗剩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李二柱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块水果糖——这是他昨天揣在兜里,准备赶集时吃的。糖纸在晨光里闪着亮,狗剩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拿着吧,甜的。
孩子怯生生地接过去,飞快地剥了糖纸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露出点笑容。李老实哈哈笑起来:这娃,见了糖就走不动道。里正家就在村西头那棵老榆树下,青砖瓦房,好认。
临走时,李二柱往褡裢里塞了两个玉米饼。他娘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她攒了半辈子的银镯子——这是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昨天慌乱中竟没弄丢。带上这个,见了里正家的,递过去,多少是个心意。
李二柱想说不用,可看着他娘坚定的眼神,还是把布包揣进了怀里。
跟着狗剩往村西头走,李二柱才算真正看清了这个年代的李家坳。土路两旁是土坯墙,墙头上爬着牵牛花,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扛着锄头往村外走,见了他们都停下脚步打量,眼神里带着好奇。
那是谁家的?面生得很。
听李老实说,是昨晚来的外乡人,想在咱村落户。
议论声不大,却句句钻进李二柱耳朵里。他娘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脚步都有些发飘。李二柱放慢脚步,轻声说:娘,别怕,咱又不偷不抢。
说话间,就到了老榆树下。那青砖瓦房确实扎眼,院墙是用碎石砌的,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虽然雕工粗糙,却透着股威严。狗剩指着门口说:到了,里正爷就在里面。
刚要敲门,门一声开了,走出来个穿蓝布长衫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手里把玩着个油光锃亮的算盘。你就是李二柱?男人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像秤砣似的,进来吧,里正等着呢。
院里铺着青石板,角落里种着几棵月季,正开得热闹。正房里传来抽水烟的声音,一个老者坐在太师椅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个白瓷茶杯。老者呷了口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二柱拉着他娘在条凳上坐下,刚要开口,八字胡就端着个账本进来了:里正,这是去年的粮税册子。老者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这才看向李二柱:听老实说,你们想在村里落户?
是,大爷。李二柱站起来,俺们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实在没地方去了,求您行个方便。他没敢说穿越的事——这话要是说出来,怕不是要被当成疯子。
老者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李二柱他娘身上:你婆娘看着不像遭过罪的,倒像是......
俺娘身子弱,李二柱赶紧接过话头,路上染了病,看着虚。俺们啥苦都能吃,只要给口饭吃,绝不给村里添麻烦。
他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布包,双手捧着递过去:里正爷,这是俺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老者掀开布包看了眼,银镯子在晨光里闪着光。他没接,反而把布包推了回去:李家坳虽穷,却不兴这套。想落户也行,得按规矩来——认三户本家,分半亩薄田,春种秋收,该交的粮税一分不能少。
李二柱心里一松,刚要道谢,老者又说:不过,村里的地都分完了,你们要住,就得去村东头那间废弃的碾房。
碾房?李二柱愣了下。
那房子是前几年张屠户家的,后来他搬去镇上了,就空下来了。老者放下茶杯,屋顶有点漏,墙角也塌了块,你们要是能修,就住着。
这条件算不上好,可总比睡露天强。李二柱赶紧点头:能修,能修!谢谢您里正爷!
别忙着谢。老者站起身,三天后带你们去认本家,这三天你们先把房子拾掇出来。对了,他突然看向李二柱,你会啥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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