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月光稻的嫩芽上时,小禾已经蹲在田埂上数了三遍——五株芽,每株都顶着两片子叶,银绿色的叶边泛着珍珠似的光,连沾着的泥点都像是缀着的碎钻。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田埂边的杂草,忽然发现泥里藏着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用烧黑的树枝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刻着“小禾的稻”。
“谁画的?”小禾举着木牌回头,见春杏正提着水桶躲在树后笑,手里还攥着半截烧黑的树枝。
“猜~”春杏晃了晃水桶,清水荡起涟漪,“再猜不出,我就把这桶‘醒根水’倒你鞋上了。”
“是春杏姐!”小禾跳起来要抢水桶,却被她轻巧躲开,两人围着水田追闹,银绿色的稻芽在风里轻轻摇,像在跟着笑。
王磊扛着相机过来时,刚好拍下这幕——朝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禾的白球鞋沾着泥,春杏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鼓的,木牌上的笑脸在晨光里闪着暖光。“不错的素材,”他翻看照片,“等稻子成熟了,能做个专题报道。”
“别拍我!”小禾捂脸,却偷偷从指缝里看镜头,“拍稻子!拍稻子!”
王磊笑着把镜头转向水田:“放心,主角永远是它们。”
早饭后,李二柱扛着锄头来加固田埂,见张大爷蹲在田边摸稻芽,凑过去递了袋炒花生:“张大爷,您说这稻子真能长到齐腰高?”
张大爷剥着花生,把果仁丢给田埂上的小鸡:“当年我太爷爷种过‘感光稻’,说抽穗时能映亮半条渠,就是后来打仗绝了种……”他忽然停住,指着最壮的那株芽,“你看这叶脉,跟咱普通稻子不一样,带点银线似的,是好兆头。”
李二柱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抡起锄头把田埂拍得结结实实:“绝不了!有咱在,这稻子能传十代八代!”
晌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懒,春杏把凉席铺在槐树下,上面摆着刚摘的黄瓜和西红柿。小禾趴在凉席上写作业,笔尖总往水田瞟,忽然拽住春杏的衣角:“姐,你说稻子开花时,会像月亮一样亮吗?”
“说不定会结出银米粒呢。”春杏咬着黄瓜,汁水沾在嘴角,“到时候磨成粉,做月亮形状的馒头,肯定甜。”
“我要给每粒米都画上笑脸!”小禾掏出彩笔,在作业本背面画了满页圆滚滚的米粒,每个都顶着笑脸。
午后,王磊的电脑屏幕上跳出水温、光照时长、土壤酸碱度的曲线图,他对着数据调整渠水的流速:“根据前三天的记录,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月光光谱最适合它们生长,得把这段时间的供水量调大些。”
“太麻烦了吧?”李二柱路过,挠挠头,“咱种稻子哪要记这么多数?”
“这叫科学种植,”王磊指着屏幕,“你看这曲线,就像稻子在说话,告诉咱它要啥。”他忽然笑了,“不过小禾的‘唱曲法’也管用,昨晚监测到他唱歌时,稻芽的生长速度快了0.2毫米。”
李二柱咋舌:“唱歌还能让稻子长?那我明天把我家的老黄牛牵来,让它叫两声试试!”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蜜色,小禾又坐在田埂上唱《月光谣》,调子跑得没边,却比任何歌谣都熨帖。张大爷搬来竹椅坐在旁边,吧嗒着烟袋,烟圈慢悠悠飘向稻芽,像给它们盖了层软被。春杏和王磊蹲在渠边,用竹竿测量水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田埂上的一老一小,相视而笑。
忽然,小禾停了唱,指着水田叫起来:“动了!稻芽动了!”
众人凑近一看,银绿色的叶尖果然在轻轻颤动,像是在跟着残留的歌声晃悠。更奇的是,随着暮色渐浓,叶尖竟透出淡淡的银光,像沾了星子的碎屑。
“是月光在叫它们呢。”张大爷磕掉烟灰,眼神悠远,“老辈人说,万物有灵,你对它上心,它就跟你亲。”
春杏忽然拉着小禾往村里跑:“快!去叫大伙来!就说月光稻发邀请了,晚上来赴约!”
不一会儿,村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来了,提着马灯、拿着小板凳,在田埂边坐成一圈。李二柱真把老黄牛牵来了,老黄牛“哞”地叫了一声,稻芽似乎晃得更欢了。
“我带了新烤的红薯,给稻子闻闻香!”
“我这有刚摘的野枣,也给它们分点!”
大家把带来的东西轻轻放在田埂上,像给朋友送礼似的,谁也不说话,就看着那五株稻芽在月光里闪着银亮,心里的期待像泡了水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小禾又唱起《月光谣》,这次,所有人都跟着轻轻哼,歌声混着蛙鸣、虫叫、渠水的叮咚声,在月光里漫开。王磊举着相机,镜头里的稻芽泛着银光,田埂上的人影被拉得很长,像一串守护的星子。
张大爷往烟斗里填上新烟丝,对着月光稻的方向点了点:“这哪是稻子的邀约,是咱心里的念想聚在这儿了。”
春杏轻轻点头,看着小禾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所谓约定,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承诺,是你对着稻芽唱跑调的歌,它对着你闪银亮的光,是所有人的念想凑在一起,慢慢酿成了日子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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