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他说。声音不高，却像是为他们的整个小学时代，画上了一个郑重的句点。
梅韵涵仰头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片被抛向天空的、雪白的毕业帽，如同纷扬的雪花，又像是散落的星辰。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红色的毕业证书，感受着手腕上他尚未撤离的体温，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平静的喜悦充满。
“嗯，”她用力点头，眼眶湿润，嘴角却高高扬起，“结束了。”
也开始了。
童年的乐章，在漫天飞舞的白色帽子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奏响了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悠长，指向名为“青春”的、更加广阔的远方。而他们，依然并肩。
人声鼎沸，彩带与毕业帽仍在空中飞舞，像一场盛大而混乱的告别狂欢。梅韵涵被龙斯誉护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手腕上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尚未散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稳。
周围是肆意宣泄的青春——拥抱、哭泣、追逐打闹、在校服上签下最后的名字。他们站在这片喧嚣的边缘，仿佛置身于风暴眼，奇异地平静。
“总算……结束了。”梅韵涵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告别了一个时代。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本鲜红的毕业证书，封面的烫金字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有些晃眼。
龙斯誉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但那残留的触感依旧清晰。他的目光掠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落在她小心翼翼捧着证书的手指上。
“接下来，”他开口，声音在周围的嘈杂中显得有些低沉，“有什么打算？”
他的问题很平常，像是在问一个普通的同学。但梅韵涵知道，他问的是他们之间，那场被毕业典礼暂时中断的、关于未来的对话。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身后的背景是流动的、色彩斑斓的人潮，而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静的岛屿。
“我……”她刚想说些什么，几个同班女生笑着冲了过来，打断了这短暂的静谧。
“韵涵！龙斯誉！快来合影啊！”李晓兴奋地喊道，手里挥舞着手机，“再不拍就没机会了！”
“就是就是，毕业了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另一个女生附和着，目光却更多地落在龙斯誉身上，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梅韵涵有些犹豫地看向龙斯誉。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冷淡地拒绝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集体活动。
然而，龙斯誉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目光在梅韵涵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嗯。”
他居然……同意了？
梅韵涵有些惊讶，随即被女生们簇拥着，拉到了场馆中央光线最好的地方。龙斯誉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却配合地站进了人群里。
“来来来，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闪光灯亮起，定格下一张张洋溢着青春与不舍的笑脸。梅韵涵站在人群中，嘴角上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悄悄偏向身侧那个沉默的身影。他并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侧着头，视线落在前方的虚空，侧脸线条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
拍完集体照，大家又三两两地寻找特定的对象合影。梅韵涵正被李晓拉着摆各种搞怪姿势，眼角的余光瞥见龙斯誉独自一人走到了场馆边缘的窗边，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望着窗外喧嚣散去的操场。
他似乎，永远都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韵涵，我们去跟龙斯誉拍一张吧？”李晓突然压低声音，带着怂恿的语气提议道，“他刚才都答应一起拍集体照了，说不定……”
梅韵涵的心跳漏了一拍。和他单独合影？这个念头让她瞬间紧张起来。她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好。”她听见自己说。
她拉着还有些犹豫的李晓，慢慢走到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他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龙斯誉，”梅韵涵鼓起勇气，声音不大，“我们……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龙斯誉转过身，阳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带着期盼和紧张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她身后同样有些紧张的李晓。
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好。”
依旧是那个简洁的音节，却让梅韵涵的心瞬间飞扬起来。
李晓兴奋地举起手机，指挥着：“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对！龙斯誉你表情别那么严肃嘛，笑一下啦！”
梅韵涵感觉到龙斯誉向她这边微微靠近了些，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笑容。
龙斯誉并没有笑，但他的嘴角似乎不再像平时那样紧绷着。在李晓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梅韵涵感觉到，他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抬起，却又最终克制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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