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病房格外安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答、滴答”地滴落,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像是在为这场漫长的煎熬计时。诗雅雨是被一阵轻微的心慌惊醒的,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的苏微——姨妈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肿,显然是守了她一夜,连觉都没睡好。
“姨妈……”诗雅雨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苏微立刻抬起头,眼中的疲惫瞬间被关切取代:“雅雨,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护士?”
“不用……”诗雅雨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苏微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姨妈,我好怕……”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闸门,连日来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全都化作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紧抓住苏微的手,冰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以为我要死了……晕倒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好怕宝宝有事……”
苏微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反手握紧诗雅雨的手,声音也有些哽咽:“不怕,雅雨,不怕,姨妈在呢,医生说了,你和宝宝都会没事的。”
“可是他们……”诗雅雨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我,妈只关心宝宝有没有事,关心住院花了多少钱,爸也说我不该上班,说我惹事……章鹏他……他连一句维护我的话都没有……”
她哽咽着,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倒了出来——林香让她洗全家的衣服,让她吃凉馒头,扔了她的产检单;章栋总说她“娇气”“装病”,让她辞职在家却不给她好脸色;章鹏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总是听他爸妈的话,从不为她说话;她在公司强撑着上班,怕失去收入,怕回家面对压抑的环境,可最后还是撑不住晕倒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诗雅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无助,“我只是想好好怀孕,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苏微静静地听着,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擦去诗雅雨脸上的泪水,语气却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雅雨,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是这一家子冷血的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像锤子一样砸在诗雅雨心上:“你看清楚了吗?他们根本不把你当人看,只把你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当成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你从鬼门关走了这一遭,还没看清吗?这就是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诗雅雨的身体微微一震,眼泪还在流,却不再是之前的无助,眼神里多了一丝迷茫。
“雅雨,你听姨妈说,”苏微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等你生下孩子,身体养好一点,姨妈一定带你离开这里,彻底离开章家!这个家,不值得你留恋,更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离开?”诗雅雨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可是宝宝……宝宝是他们章家的……”
“宝宝也是你的!”苏微打断她,语气更重了,“你是宝宝的妈妈,你有权利决定宝宝跟谁在一起,有权利给宝宝一个健康、安全的环境!你想想,要是继续留在章家,他们会怎么对宝宝?会怎么对你?你还想再经历一次今天的事吗?你还想再从鬼门关走一遭吗?”
诗雅雨的身体猛地一颤,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晕倒时的场景,浮现出林香抱怨花钱的样子,浮现出章栋冷漠的眼神,浮现出章鹏懦弱的沉默……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开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对章家的幻想。
是啊,她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了,她不能再让自己和宝宝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了。
苏微看着她的眼神从犹豫慢慢变得坚定,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雅雨,姨妈知道这很难,可是你要为自己着想,为宝宝着想。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被这个家困住一辈子。姨妈会帮你,不管是钱,还是别的,姨妈都会帮你,你不用怕。”
诗雅雨看着苏微坚定的眼神,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暖,眼泪突然就停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从未有过的坚定——那是求生的决心,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宝宝的决心。
“姨妈,”诗雅雨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听你的,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就跟章鹏离婚,带着宝宝离开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出“离婚”两个字,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不能再依赖章家,不能再指望章鹏,她必须靠自己,才能给宝宝一个好的未来。
苏微听到她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好,雅雨,你能想通就好。姨妈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
她轻轻拍了拍诗雅雨的手,帮她掖好被子:“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姨妈在这儿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诗雅雨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她的脑海里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她要好好治病,好好生下宝宝,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带着宝宝和姨妈一起生活,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冰冷的章家。
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病房里,输液管里的液体还在“滴答”作响,可此刻的病房里,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和绝望,而是多了一丝希望,一丝属于诗雅雨和宝宝的希望。
苏微坐在床边,看着诗雅雨渐渐平稳的呼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帮雅雨走出困境,一定要让章家为他们的冷漠和自私付出代价。她拿出手机,悄悄给律师朋友发了条信息,咨询离婚和孩子抚养权的问题,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夜深了,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可一场关于离开和新生的计划,已经在这寂静中悄然酝酿。诗雅雨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会很艰难,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姨妈的支持,更有了属于自己的、坚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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