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像阳台外那盆绿萝悄然抽出的新叶。
在不经意间。
舒展着生命的痕迹。
白羽的试工顺利通过。
成为了“便利家”超市的一名正式店员。
工作时间固定。
收入虽然微薄。
但足以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
还能略有结余。
这份稳定。
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
让漂泊的小船暂时免于倾覆的恐惧。
每天清晨。
他依旧在微光中起床。
为白玉准备好一天的饭食。
然后悄声离开。
傍晚。
带着一身超市里沾染的、混合着各种商品气息的疲惫归来。
生活被简化成了最简单的模式：工作，照顾白玉，睡眠。
疲惫。
但心是定的。
而变化。
更多地发生在白羽不在家的那些漫长白天里。
那盆窗台上的绿萝。
成了白玉无声世界里一个鲜活的坐标。
它的藤蔓比刚来时长长了一小截。
嫩绿的新叶蜷缩着探出头。
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又格外顽强。
白玉待在阳台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是看着那只已经成为常客的花猫慵懒地晒太阳。
有时。
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
看着绿萝的叶片在微风中极轻微地颤动。
他的目光不再总是空茫地穿透物体。
而是开始有了真实的“落点”。
他会长时间地凝视一片叶子的脉络。
或者追踪一只在花盆土壤上匆忙爬过的小虫。
更让白羽感到惊喜的是。
一天傍晚他下班回来。
发现那盆绿萝被人仔细地浇过水。
土壤湿润。
叶片上的灰尘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水壶就放在旁边。
位置和他早上离开时略有不同。
是白玉做的。
这个认知让白羽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过。
柔软而熨帖。
他没有刻意去问。
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欣喜。
只是在那天晚上。
状似无意地提起：
“窗台那盆绿萝，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白玉正小口喝着他带回来的、这家小城特有的糖水。
闻言。
握着勺子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极轻地“嗯”了一声。
耳廓微微泛红。
这是一种交流。
不再是单方面的付出与承受。
而是有了极其微弱的、来自白玉的回应和参与。
另一个里程碑式的变化。
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白羽需要去附近的邮局寄一封信（给之前提供过帮助的远亲报平安并归还部分借款）。
路程不远。
来回大概二十分钟。
他像往常一样。
准备将白玉反锁在家里。
“我……”
白玉却罕见地开了口。
声音依旧很轻。
带着迟疑。
“我想……一起去。”
白羽愣住了。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身。
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白玉。
白玉没有看他。
低着头。
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身体微微紧绷。
显露出内心的挣扎和不安。
一起外出？
走到那个充满陌生面孔和声音的街道上？
这对此刻的白玉而言。
不亚于一场艰巨的挑战。
白羽的心脏因这个请求而剧烈跳动起来。
既有担忧。
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走到他面前。
轻声确认：
“你想跟我一起去邮局？外面……可能会有点吵，人也比较多。”
白玉点了点头。
幅度很小。
但很坚定。
他抬起头。
看向白羽。
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恐惧。
而是一种混合着害怕与……想要尝试的微弱勇气。
“……可以吗？”他小声问。
“当然可以。”白羽毫不犹豫地回答。
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鼓励。
“我们慢慢走，不着急。”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南方小城后。
白玉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走出这间公寓。
下楼的过程很缓慢。
白玉紧紧抓着白羽的手。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对楼梯间里偶尔传来的邻居开关门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敏感。
走到单元门口。
当外面街道的声音和阳光一起涌来时。
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几乎想要后退。
“没事，”
白羽握紧他的手。
用自己的身体微微挡住他一部分视线。
“跟着我就好。”
他们沿着人行道。
慢慢地向邮局走去。
白玉始终低着头。
视线范围局限在自己脚下和白羽的身影之间。
他对擦肩而过的行人、飞驰而过的车辆都表现出本能的紧张。
身体僵硬。
呼吸也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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