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香的膝盖重重磕在土坯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灶台上的破瓦罐都晃了晃。她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搐着,粗布围裙沾满了灰尘和泪痕,后背的补丁在颤抖中起伏,像片被狂风揉皱的枯叶。
“道长……您救救我……”她的哭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哽咽,“他们说……要是我不跟着信,就去官府告我通敌……我男人是在边关战死的,怎么可能通敌啊……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依没靠的,哪敢跟他们斗……”
叶法善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皮肉,只觉得一片冰凉,像摸在深秋的井水湃过的石头上。“大嫂快起来,地上凉。”他扶着她往炕边挪,目光扫过她手腕那圈青痕——那痕迹比刚才看得更清晰了,边缘泛着淡淡的紫,显然是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来的。
张桂香被扶到炕沿坐下,却依旧止不住发抖,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他们太狠了……”她抬起头,脸上糊着泪水和泥土,眼眶红肿得像两颗熟烂的桃子,“先是给我送米送面,说入教能保我儿子平安,我不答应,他们就翻脸了……”
叶法善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反邪教纪录片,那些邪徒惯用的伎俩,无非是“利诱”与“威逼”双管齐下,先用小恩小惠拉人上钩,一旦被拒绝,就立刻露出獠牙,用最恶毒的手段胁迫。没想到千年前的景教,竟也是如此手段。
“大嫂,你别怕。”他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他们不敢胡来。你先定定神,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从头说起。”
张桂香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脸,露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开了口。阳光从窗棂的破洞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像幅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旧画。
“是……是半个月前的事。”她的声音还在发颤,“那天我去镇上买盐,回来的路上被三个穿黑袍的拦住了。领头的是个瘦高个,眼珠是黄的,说他们的‘主’能显灵,只要我入教,就能给我儿子在县里找个好活,还说以后再也不用愁吃穿……”
她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吞咽苦涩的胆汁:“我当时就回绝了——我男人走的时候嘱咐过,咱庄稼人,信祖宗信土地就够了,别瞎信那些外来的东西。可没过三天,他们又找上门来,这次带了个穿官差衣服的人,说是‘州府来的’……”
“官差?”叶法善眉头微蹙——景教竟能勾连官府的人?这比单纯的民间传教更棘手。
“看着像,穿的衣服有补子。”张桂香点头,声音压得更低,“那官差模样的人说,他们查到我男人在边关时,曾‘私通胡寇’,要是我不肯入教‘赎罪’,就把这事捅到兵部,到时候不仅我男人的抚恤金要收回,连我儿子都要被牵连,抓去充军……”
说到这里,她的哭声又涌了上来:“我男人是死在胡寇手里的啊!身上中了七箭,尸骨都没运回来,他们怎么能这么污蔑他!可我拿不出证据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拿捏……”
叶法善的指节在膝盖上敲得更重了。他能想象出张桂香当时的绝望——一个失去丈夫的农妇,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而那些黑袍人,恰恰掐住了她最软肋的地方。这种用逝者的名誉和生者的前途作要挟的手段,简直卑劣到了骨子里。
“他们见我怕了,又换了副嘴脸。”张桂香接着说,“给我送了两升米,还有一串铜钱,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假装入教,帮他们给村里的寡妇们传话,就不追究‘通敌’的事,还保证让我儿子在县里的粮铺当学徒……我走投无路,只能答应了……”
她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发黑的麦饼。“这就是他们给的,”她捏着饼的边缘,声音里满是厌恶,“闻着有点腥气,吃着发苦,我每次都只敢咬一小口,怕里面有什么古怪……”
叶法善拿起麦饼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腥甜,混杂着某种草药的苦味。他心中一动——这味道有点像曼陀罗和附子混合的气息,都是能让人精神恍惚、意志消沉的东西。那些黑袍人不仅用言语胁迫,竟还在食物里动手脚,真是处心积虑。
“那黑袍碎片,是他们让我缝在贴身衣服里的。”张桂香指了指木箱里的碎片,眼泪又掉了下来,“说是什么‘圣物碎片’,能‘辟邪’,其实就是怕我跑了,让我带着当记号……我不敢不听话,又怕被村里人看见笑话,就藏在了箱子最底下……”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今天一早,他们又来找我,说晚上在南边荒地有‘聚会’,要‘赐福’给新入教的人,让我务必去。我心里发毛,走到半路就绕回来了,在老槐树下哭了半天,正好遇上您……”
叶法善听得怒火中烧,只觉得一股火气从丹田直冲头顶。这些景教徒,不仅欺骗、胁迫,还用药物控制人,简直是丧尽天良!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张桂香的状况,看看她是不是已经被邪术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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