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虚掩,苏明远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干涩的轻响,打破了院中的寂静。院内出乎意料的整洁,青石板地面洒扫得一尘不染。左侧是一排存放工具、药材的低矮厢房,右侧则是一间门户大开的敞厅,应是验尸之所。厅内砌着宽大的青石台,台上铺着干净的草席。一位身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深灰色布衣,背影佝偻,头发稀疏花白的老者,正背对门口,俯身于一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前。他手持一柄细长、闪着幽冷寒光的银质探针,动作缓慢、稳定得近乎凝滞,正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什么。旁边的木架上,各式规格的银刀、钩针、镊子、尺规、以及颜色各异的药水瓶罐,摆放得井然有序。
苏明远没有贸然闯入,而是静立于院中,提高声音,语气恭敬而清晰:“晚辈户房缇骑苏明远,奉许大人之命,特来向宋老前辈请教学习验尸技艺,冒昧打扰前辈清修,还望海涵。”
那佝偻的背影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只传来一个沙哑、低沉,仿佛两片粗糙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许七安那小子……就爱多事。老夫这里只有死人气和晦气,没什么好看的。想站,就找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闭上嘴,管住手,莫要发出声响。”语气淡漠,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疏离与不耐。
“是,晚辈遵命。”苏明远应道,依言走到敞厅门口一侧,选了个既能清晰观察石台又不干扰老者操作的位置,如同入定般静立,收敛全身气息,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绵长,目光却锐利如鹰,紧紧跟随着宋老的每一个动作。
宋老不再理会他,仿佛院内只有他与那具冰冷的尸体。他揭开白布一角,露出遗体部分躯干。那是一名中年男子的尸体,面色灰败,胸口有一道狰狞的致命刀伤。宋老的动作极慢,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躯体。他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分离着伤口周围的皮肉,观察创口的形状、深度、边缘的收缩卷曲情况;更换不同角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创口内部的组织纹理与微小异物;时而用指腹轻轻按压尸体不同部位,感受尸僵的程度、僵硬的范围以及皮肤的弹性;时而凑近,几乎贴着尸体嗅闻伤口、口鼻、甚至发丝间的气息;他甚至会用极小的银勺,刮取微量创口渗出物或指甲缝里的污垢,分别放入不同的白瓷碗中,滴入特制药水,仔细观察颜色变化、沉淀或气泡。
整个过程,除了银器与皮肉接触时极细微的声响,以及老人偶尔几不可闻的自语呢喃(似在记录特征),再无其他声音,压抑得令人心悸。苏明远全力运转《基础炼神术》,灵台清明,目力与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脑海中《基础毒理详解》的知识库飞速运转,与眼前所见相互印证、辨析。
【洞察技能全开:视觉动态捕捉增强,微观痕迹分析增强,气味分子解析增强……】
【《基础毒理详解》知识库实时匹配中……】
他清晰地看到,宋老的验尸手法,与卷宗上程式化、条框化的记录截然不同,充满了经验积累的智慧与严谨的逻辑。他不仅关注致命的创伤,对尸体上任何微小的异常痕迹——如一块颜色、形状特异的瘀斑,指甲断裂的特定角度与方式,皮肤上针尖大小的色素沉积或褪色,甚至耳垢的色泽与质地——都绝不放过,并能从这些极易被忽略的细节中,抽丝剥茧,推断出死者生前的某些特定习惯、近期遭遇、乃至部分隐藏的死因线索。这是一种将“观察”发挥到极致的艺术。
时间悄然流逝,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日头已微微西斜,宋老才缓缓直起腰,动作轻柔地将白布重新覆盖整齐,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清洗、擦拭每一件使用过的工具,将其放回原处,一丝不苟。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千年古木年轮般的脸庞,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本质。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依旧如磐石般静立、神情专注毫无焦躁之色的苏明远,沙哑开口:“看了这许久,看出点什么门道了?”
苏明远微微躬身,语气沉稳而充满敬意:“回宋老前辈,晚辈愚钝,略有所得,妄言请教。观前辈验尸,由表及里,由显至微,次序井然。不仅重致命创伤之形态、刃口特征、发力角度以推断凶器制式与凶手习性,更察尸斑色泽、分布、指压褪色以判死亡时辰与死后移尸可能,检指甲缝垢、口鼻分泌物、眼底变化以寻潜在毒物或窒息挣扎痕迹,乃至体表细微斑点、陈旧疤痕、甚至衣物纤维附着物亦不放过,以此逆推死者生前境遇、职业特征。手法之精妙严谨,思虑之周详缜密,令晚辈叹为观止,方知以往所见,不过皮毛。”
宋老浑浊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年轻人不仅耐性极佳,观察力竟也如此敏锐,总结更是切中要害。他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走到一旁的水盆边,仔细地清洗双手,边洗边道,声音依旧沙哑:“死人开不了口,但尸身从不说谎。每一处痕迹,都是它想诉说的真相。可惜啊,这世上多数人,要么没胆子看,要么没本事看懂。”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重新落在苏明远身上,带着审视,“你既是许七安派来的,瞧着倒不像那些只会舞刀弄棒的莽夫,似乎对此道还有点眼力。罢了,老夫今日便破例,多说几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我在大奉加点成道祖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我在大奉加点成道祖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