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拿……”
嘶哑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碎石,在死寂的血腥气中划开一道口子。油灯昏黄跳跃的光晕下,那个趴在冰冷地面、几乎被血污覆盖的身影细微地痉挛着,缓慢撑起上半身。
动作迟滞僵硬,带着筋骨断裂后强撑的颤抖。沾满泥血的黑发黏在额前,遮蔽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只被凌乱发丝分割得支离破碎的眼睛。
那只右眼微微抬起,向上斜睨着门槛外举灯僵立的刘胖子。乌蒙蒙的眼底深处,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冰冷死寂,像一口被血浸透的枯井,幽幽映着两点细如针尖的昏黄灯火。被这样的眼神刺中的瞬间,刘胖子浑身的肥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但……”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胸腔发出破败风箱拉动的抽吸声。
“三百两……不是小钱。”她低喘着,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会再次栽倒,却顽强地维持着一个半仰的姿态,下巴朝满地血肉狼藉扬了扬,“……他们仨的命……不能白给……”
“你……”刘胖子三角眼一竖,心头火气直冒——死到临头还讲条件?!他刚要厉声呵斥,但那双死水枯井般的眼睛再次锁住了他,那点积攒起来的戾气如同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又堵回喉咙里,化成一股闷得发慌的惊悸。
“我……拿不出……”景云岫低喘着,语速更慢,每个字都拖着沉重的血腥气,“可……我替官家……除了……祸害……”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残尸,又落回刘胖子煞白的胖脸上,声音里渗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毒蛇滑过枯草的森然,“……这功劳……算你……刘里正的……如何?”
刘胖子心口猛地一跳!三角眼里的凶光瞬间变成了惊疑不定的闪烁!
功劳?这疯女人……什么意思?
“明日寅时末(凌晨五点)……”景云岫根本不容他思索,喘息未定,便极其艰难地抬起右臂。那只沾满干涸血泥、瘦骨嶙峋的手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指向门口角落里那个她之前呕出的、早已凝固的深褐色大滩血块。血块边缘,不知何时被她用指甲深深刻下了一道弯曲的、如同扭曲蜈蚣般的痕迹!
那是……她的血字!
“拿着……这个……”她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如同随时要断气,但眼神却死死锁着刘胖子,“去……醉仙居……找……孙妈妈……”
醉仙居?孙妈妈?
刘胖子脑子嗡地一声!那是城里头号销金窟!后头站着知州老爷!这疯女人让她去醉仙居……做什么?!
“这……”刘胖子声音都变了调,握着破油灯的手心全是冷汗,想追问,但对上那双枯井般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一种强烈的不安抓住他,总觉得前头是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我……只等……寅时末……”景云岫的声音彻底低沉下去,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身体又重重地往前一晃,脸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面,只余下断断续续、如同诅咒般的低语在血腥味中弥漫:“……东西……不在……”
“……你……死……”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混在浓烈的血腥气里,却如同两只冰冷的铁钩,死死扣进刘胖子脑髓深处!冷汗顺着他肥腻的脖颈沟涔涔而下!他看着那深陷于血污中、似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孤女背影,再低头看看地上那道狰狞的血痕刻印……一种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恐惧感攥紧了他全身!
跑!不能再待!
这个念头再次压倒了一切。
“张……张头儿!”他猛地回头,冲着蜷缩在门外暗影里哆嗦的帮闲嘶吼,声音劈了叉,“看……看住门!别……别让她跑了!”撂下这句毫无底气的命令,刘胖子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朝着院外冲去,连那盏破油灯都忘了带走,砰地砸在门槛上,灯油泼洒一地,微弱火苗摇曳了几下,终归熄灭。
黑暗彻底笼罩。
噗……噗……噗……
黑暗中,那具佝偻趴伏的身影猛地弓起,干裂发紫的嘴唇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喉管剧烈痉挛被空气摩擦出的、非人的嘶哑抽气声。大片大片滚烫的、夹杂着深红泡沫的新鲜血块,从她口中狂涌而出,将身前那片乌黑凝固的血污重新濡湿!
每一次咳血,都像要把残破的内脏彻底撕裂!脊椎的疼痛此时反而退居次要,肺腑里如同有滚烫的铁水在灼烧冲刷!
景云岫眼前全是漆黑与血红交织的狰狞花纹。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寅时末……那短暂的时间窗是她唯一的生机!
指尖痉挛地摸索着地面,早已卷刃的剥皮刀柄冰冷刺骨。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碰它。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力,她紧紧攥住了那个在狂咳中始终未曾离手的——油纸包!
乌头草!
辛辣的药味瞬间涌入鼻腔,让濒临窒息的肺腑获得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清明。
静思殿……那团悬浮在精神废墟上的暗金砂砾……那最后划过的触感……她唯一的指望,就在这剧毒草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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