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昌府志》、《陇西县志》……还有些没编目的手抄本、碑拓,都在这边了。自己看,别弄坏了。”周老指了指几个书架。
“一定一定,感谢”,顾不上说多的,客气了一句我就一头扎进了纸堆里。
我的指尖小心地避开那些泛黄纸页上脆弱的裂痕,目光一行行扫过密麻麻的文字,偶尔在一些模糊的刻本插图上稍作停留。
“汪世显”、“巩昌总帅府”、“陇西王”……我默念着这些名字,像在无边无际的沙滩上里捡拾散落的珠子,试图把它们重新串起来。
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录,一个曾经显赫无比的家族轮廓,渐渐在我脑中清晰起来:
金末乱世,枭雄并起。汪世显凭借军功成了金国最后一任巩昌节度使。蒙古铁骑南下,他做出了归降蒙古王子阔端的决定。是贪生怕死?还是审时度势?史料语焉不详。
投降,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荣华。汪家一跃成为蒙元初期汉地最显赫的世侯——“巩昌都总帅”,开府建衙,权势熏天。子侄辈如汪德臣、汪惟正等人,也让汪家的权势如烈火烹油。
但盛极而衰是铁律。元朝坐稳江山后,巩昌总帅府的地位被一点点削弱,到了明朝,这个家族似乎就悄无声息了。
在翻阅中,我注意到一个地名被反复提及——贵清山。志书里说,汪家的祖茔在徐家坪,那地方紧挨着贵清山。山南面,有重要的驿站“熟羊寨”,还有盐井。有个叫汪惟正的汪家后人,曾“按部至漳”(巡查到漳县),还写过一篇《祈雨文》,里面提到了“漳源灵湫”——看来贵清山的水脉在他们眼里很重要。那些元代摩崖石刻……等等,还有关于“断涧仙桥”的记载,旁边用小字注明了“隆庆元年巩昌总帅府经历汪澜监修”,这倒是明朝的物件了,并非元代。但所有这些碎片信息,似乎都隐隐说明汪氏与这座山有着超乎寻常的关联。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厚厚一叠,线索很多,汪家的历史也很清晰,它们和贵清山的地理交织成一张大网,我站在网中央,却找不到那根能提起整个网的线头。那个被封印的“龙眼”,它到底在哪?贵清山如此之大,具体地点在哪里?
抱着复印来的一大摞资料回到老史家,已是傍晚。耗子迎上来,眼里带着询问。我摇摇头,把资料放在八仙桌上,疲惫地坐下。
“咋样?。”耗子急切地问。
“汪家的历史是摸到点边了,”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着笔记上反复出现的那个词,“而且,所有的线索,好像最后都隐隐约约指向一个地方——贵清山。”
我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但这山太大了,线索也太散了,就像一把沙子,看得见,抓不住。具体在哪,还是没头绪。”
夜幕彻底笼罩了陇西。院子里,老史的媳妇在收拾碗筷,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厢房里,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桌子这一小片地方。
我和耗子对坐着。那份焦灼,像这西北夜里的寒气,一丝丝地从脚底往上冒,钻到骨头缝里。
水生和秀秀的脸,还有林念郞那冰冷的威胁,在这种绝对的安静和等待中,变得格外清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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