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跟在我屁股后头,更是怂得厉害,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求菩萨还是骂祖宗,反正声儿都是抖的。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一边打量着身边的石壁。这石头颜色发暗,质地跟外头山上的不太一样,有些地方看着跟糊了一层琉璃渣子似的,在晨光下泛着点儿诡异的亮光。我琢磨着,这大碗怕是当年被陨石砸出来的,砸下来的时候,瞬间的高温把石头都给熔了,冷却后就成了这德行。古书里管这叫“雷公墨”,说是天雷劈地留下的,其实八成就是陨石撞击产生的玩意儿。
越往下,感觉越明显,头顶上还凉飕飕的,这腰眼往下就开始冒热气儿了。空气也变得黏糊糊的,吸进肺里都觉着沉。周围的景致也变了,不像山顶光秃秃的,这岩壁上开始出现大丛大丛的蕨类,叶子阔得能当扇子使,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草,开着奇形怪状的小花。石缝里,偶尔能看到几株兰草,叶子细长,看着娇贵得很,跟这凶险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史示意在一处稍微宽绰点的台子上歇口气。耗子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脚脖子骂娘。我低头一看,绊到他的是一截儿已经变得跟石头一样硬邦邦、沉甸甸的大树桩子,那木头纹路还清晰可见,但摸上去冰凉梆硬,敲一下当当响。
“姥姥的,这啥玩意儿?”耗子揉着脚骂道。
我蹲下身仔细瞅了瞅,心里一惊:“这是硅化木,得是千万年的老家伙了!这坑里头,怕是还留着上古时候的样貌啊。” 这就好比走进了一个没让外人打扰过的老宅子,里头摆的用的,可能还是老祖宗留下的物件,保不齐就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者……惊吓。
正说着,忽听得一阵“嗡嗡”声,一群大得邪乎的飞虫从我们头顶掠过,那翅膀薄得像蝉翼,几乎是透明的,泛着虹彩,身子细长,看着既美丽又诡异。
“都离这些花花草草、虫虫鸟鸟远点儿,”老史沉声提醒,“这鬼地方自个儿过了千八百年,谁知道养出些什么毒物?说不定哪口喘大了,吸进去的孢子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休息片刻,继续下行。前面一段路被一条瀑布的水汽笼罩着,石壁上湿滑得站不住人。老史示意我们停下,他凑到岩壁前,用手抹开一片湿漉漉的苔藓,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只见岩石上,清晰地留着几个崭新的、金属撞击留下的白点儿,旁边还有一个凿进去的小孔,边缘锋利,绝对是现代工具留下的岩钉痕迹。更扎眼的是,在旁边一道石缝里,卡着一小段比小指还细、色彩鲜艳的橙色尼龙绳头,质地坚韧,跟我们手里那几截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史用指甲抠下一点岩粉,又捏了捏那绳头,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专业的攀岩楔子和动力绳。比咱们快,家伙也比咱们硬。” 他顿了顿,补充道,“看这痕迹,超不过两天。”
我心里一沉,对手不仅在里面,而且效率惊人。就在那岩钉附近,我眼尖,看到一片挂在尖锐岩石上的碎布片,灰绿色,像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个模糊的鹰头标志,下面还有两个英文字母:S&R。
“S&R?”耗子凑过来,“这啥意思?骚……扰?”
“可能是搜索救援(Search and Rescue)的缩写,”我皱着眉头分析,“但这伙人的做派,可半点不像来救人的。” 这更像某个私人公司或者特殊队伍的标识。
日头偏西的时候,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蹭到了坑底边缘。双脚踏上实地的瞬间,感觉像是踩在了一层厚实无比的海绵上,低头一看,是积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腐烂树叶和泥土,软得能陷进去半只脚,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朽味道。
四周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头顶被一层又一层的巨大树冠遮得严严实实,那些树长得奇形怪状,有的树干上布满瘤节,有的垂着无数气根,像老人的胡须。各种叫不上名的藤蔓纠缠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空气里那种陌生的、混合了无数植物气息的味道更加浓郁,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怪声,分不清是虫是兽。
天,说黑就黑。在这完全陌生的林子里摸黑前进,跟找死没区别。
老史当机立断,指着旁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气根如林的巨树说道:“今晚就搁这儿了。在树杈子和气根中间凑合一宿,比在地上踏实。”
我们勉强爬上一个由粗壮气根形成的天然平台,挤在一起。坑底的夜晚,黑得纯粹,也静得吓人。
老史把砍刀放在手边,声音压得极低:“明天开始,就是在这‘阎王殿’里逛荡了。那帮带家伙的在前面,潜龙洞也在这林子的某个旮旯。今晚轮流守夜,耳朵竖起来,听到动静也别咋呼。”
我和耗子点了点头。第一班是老史,我排第二。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史推醒我。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靠在气根上,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墨团一般的黑暗。各种细微的声响被无限放大,心跳声也吵得人心烦。
就在我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忽然,极远处,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猛地闪动了一下,黄白色的,不像鬼火,倒像是……手电光?它只出现了一瞬,立刻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那是什么?是那伙“S&R”的营地?还是……这“壶中天”里,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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