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矛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他无比熟悉、也无比憎恶的名字——
阮家!
这场“雨女剃头”的民俗恐怖秀,其幕后黑手,极大概率就是阮家!那个神婆,要么是阮家派驻在此地的成员,要么是被阮家技术操控的傀儡!他们利用某种未知的科技手段,结合祈雨村本地的传说和村民的恐惧,制造或者说“召唤”了这头名为“雨女”的怪物,目的不明,或许是为了某种实验,或许是为了收集某种资源,或许只是为了践行他们那扭曲的“逆蛇计划”……但过程,无疑充满了践踏人性的血腥与残忍!
他将这几缕蕴含着致命真相的金属纤维残骸,小心翼翼地、用一块从血门世界带出的、具有一定密封防腐效果的油布包裹好,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带着金属特有硬度的触感,如同直接握着阮家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野心与罪证!
就在这时,或许是林深连续破解节点、救下大量村民的行为,触发了“雨女”或者说其操控者设定的某种阈值;或许是他怀中铜盘刚才那一次不同寻常的能量爆发,引起了幕后操控者的警惕和忌惮;又或许是今晚的“献祭”数量已经暂时达到了某种要求……
弥漫在空气中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机和那尖锐的唿哨声,毫无征兆地、突兀地、彻底地停止了。
如同放映机被拔掉了电源,漫天挥舞、如同群魔乱舞的黑色发丝,在同一瞬间僵硬、凝固,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缩回那巨大的、模糊的女性轮廓之中。那轮廓在浓密的、血色的雨幕中,极其不自然地、缓缓地转了个方向,那两个深邃的、旋转的漩涡,仿佛再次穿越空间,“聚焦”在了背靠老树、剧烈喘息的林深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之久。
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纯粹由规则和命令驱动的、冰冷的“注视”。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记录,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仿佛在评估猎物价值的恶意。
然后,在林深警惕而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那庞大的、由雨水和阴影构成的轮廓,开始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缓地消散、融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瓢泼的雨夜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戮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只有那弥漫在空气中、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味;散落各处、姿态扭曲的无头尸体;被摧毁的房屋废墟;以及幸存者们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哀嚎与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呓语,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真实而残酷的噩梦。
雨,依旧在下,冰冷而执着。但那种令人灵魂战栗、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杀机,暂时隐去了。
林深站在原地,背靠着老树,浑身湿透,泥浆、血水与汗水混合着沾满了他破烂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粘腻而冰冷的触感。右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灼热、麻痹与刺痛交织的复杂痛感,过度消耗的体力让他感觉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不堪的肌肉和脏腑。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刺痛的清醒。
他望了一眼“雨女”消失的、空荡荡的夜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那里面,包裹着揭示真相的金属纤维证据,以及那枚似乎蕴藏着无穷秘密、此刻温热尚未完全散去的合成铜盘。
祈雨村的秘密,深不见底,黑暗粘稠。陈瑶身上血玉的诅咒、铜盘那未尽的指引、阮家无处不在的黑手、被科技与能量扭曲的民俗恐怖……所有这些线索,如同无数条从黑暗深渊中探出的、扭曲的毒蛇,最终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核心。
而陈瑶,还昏迷在那截残破的土墙之下,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仍在不断流逝。
他转过身,踏着泥泞、血水和破碎的瓦砾,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朝着那截守护着陈瑶的土墙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迈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陷阱,脚下传来的,是生命的脆弱与死亡的沉重。
但他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路,注定更加黑暗,更加艰难,更加危机四伏。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陈瑶,为了自己身上未解的时墟病毒与身世之谜,也为了揭开这笼罩在祈雨村上空,比这夜色更浓、比这雨水更冷、名为阮家的、庞大而冰冷的黑暗。
林深回到土墙后,陈瑶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没有立刻恶化,但也毫无起色,如同被冻结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他疲惫地靠坐在她身边的土墙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雨水敲打身体的冰冷,以及怀中铜盘那渐渐恢复平稳的温热。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包裹着金属纤维的油布。
风雨声依旧呜咽,土墙之下的狭小空间里,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形中、如同潮水般再次缓缓涌来的、更加深沉而致命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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