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守正厉声喝道:“放开他!”
斥候们纷纷拔刀,将侯守正几人团团围住:“你他娘的狗叫什么!”
侯守正面不改色:“朝廷有法度在,宗族有家法在,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武夫放肆!”
杜长缨看向李逋:“主公?”
李逋抬手示意:“收刀。”
杜长缨松开侯助,后者得意地整了整衣襟:“大人英明。”
李逋冷冷瞥他一眼,唤来林氏,亲自为她写下诉状。
他将供状递给侯守正:“根据《丰都战时律》冒领抚恤金者,斩立决,妻女为奴。”
侯守正接过诉状细看片刻:“本官不能只听信一人之言,况且侯助还是林氏的亲属。来人将二人待下去,暂时收押。”
据李逋所知,侯守正还是有气节的,并且为官清廉,西城百姓无不赞颂他的清名。
因此,李逋也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劝慰林氏:“放心,侯县令会还你一个公正的。”
谁能想到,几天后,李逋正在工坊将缴获的灵金铠甲、盾牌熔铸,准备制作简易的霰弹火铳。
回来的路上,途经东市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驻足。只见林氏跪在街边,发间插草,身边两个女儿低头啜泣。
“你、你怎么在这?”李逋问。
林氏抬头见是他,顿时如疯兽般扑上来撕打:“狗官!你们串通好的!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李逋不闪不避,任其撕扯,心中已然猜到。
按照习惯,当时很多世家为防止寡妇改嫁带走孩子和财产,都会将男丁过继给其丈夫的兄弟。那孩子,怕是已被侯氏宗族‘合法’的过继给侯助了。
周围路人渐渐聚拢,指指点点。李逋抓住妇人颤抖的双手,沉声道:“跟我走,去官府我为你讨公道。”
听到官府,林氏下意识颤抖,当场失禁。
两个女童像发怒的小兽,狠狠咬住李逋的手:“放开娘亲,放开我娘亲……”
李逋纹丝不动,任由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这时,巡街士卒赶来,见到李逋,连忙上前行礼。
李逋道:“雇顶轿子,把她们送到我府上。”
等回到府邸,林氏不知何时吓昏过去。关菱解开她的破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林氏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鞭痕,烂肉翻卷,脓血横流,腥臭扑鼻。
“去传杜长缨。”
李逋取来短刀,蒸馏酒,亲手剜去腐肉。林氏在昏迷中仍疼得抽搐,关菱和几个女仆死死按住她的四肢。
杜长缨带人赶到时,正撞见这一幕。
他盯着林氏背上的伤,目眦欲裂:“主公,我现在就去杀了那狗贼!”
李逋洗掉手上的血迹:“站住。”
杜长缨道:“主公,这还能忍!?”
李逋道:“这伤是司卫的手笔。”
杜长缨瞳孔一缩,听李逋道:“把丰都城所有司卫叫来,再把景略找来。”
很快,丰都城内留守七十余名司卫齐聚校场。这些人俸禄微薄,自从澹台尘将他们调往丰都后,李逋便提高待遇,每月额外福利高达五十两银,还有专供的粮布,不少人已在城内买房置地,安家置业了。
“这是谁干的?”李逋站在台阶上:“自己站出来。”
司卫们面面相觑,突然,一个汉子噗通跪下:“大人…是属下做的。”
“侯助给了你多少钱?”
“二……二百两。”
“我还记得第一次进入奉天司,祝夜山司长对我说过一句话:吃外食是有毒的。”
“大人饶命,属下知道错了。”
“奉天司家法,通敌者诛连子女。”杜长缨上前,一脚将他踢倒。
“等案子结束后把他编入死囚营,若战死,家人不会受到连累。杀敌三人,罪责免除,抚恤金照常发放。”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那司卫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他叫孙栓,本是奉天司风信堂丙级司卫。一年前,他娶了城东的豆腐娘,成亲那日,他穿着崭新的皂衣,胸口别着朵绸花,笑得像个傻子。媳妇过门后,他更是收了心,不再跟着同僚去赌坊妓馆厮混,每月五十两例银,不到一年,硬是攒下数百两。
“过了五月节就换个大屋。”他常常对怀孕的媳妇。
可谁曾想,丰都地价疯涨。去年买个小院,也就三百两,如今也就只能买下三分之一个。当侯助偷偷塞给他二百两银子时,他盯着那白花花的银锭,不由动了心。
侯助说:“就抽几鞭子,死不了人。你只要把那贱人吓住,同意过继,此事就了了。”
他本不想接,可媳妇临盆在即,稳婆说要五两银子的喜钱,接生时还得再备十两。孩子出生后,米面、衣裳、抓周礼……哪样不要钱?况且侯家是当地大族,不能轻易得罪,若是趁机交好,日后也算有个靠山。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孙栓喃喃道,眼前浮现出媳妇抱着新生儿的模样。那孩子才满月,小脸皱巴巴的,还不会笑,只会攥着他的手指咿咿呀呀。
杜长缨冷眼看着他痛哭流涕,心中并无一丝怜悯。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m.x33yq.org)蛊道无常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