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像一块脏污的帆布笼罩着大地。第三年了。
林毅用磨得发亮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苔藓从混凝土缝隙中刮下,落入掌心。灰绿色,带着些许湿润——这是今天的好运。他仔细地将这微不足道的收获放进腰间的布袋,与先前找到的几只甲虫和一团干瘪的根须作伴。胃袋早已习惯了紧缩的感觉,发出空洞的呜咽,但他选择忽略。饥饿是这枯萎世界里最忠诚的伴侣。
他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放眼望去,曾经的城市只剩下钢筋与混凝土的残骸,扭曲的骨架指向昏黄的天际。没有绿色,一棵草、一片叶子都没有。只有死寂的灰、锈蚀的棕和无处不在的、仿佛浸透了整个世界衰败颜色的尘土。一阵干涩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形成小小的漩涡,打在锈蚀的汽车外壳和倾颓的墙壁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世界消亡后留下的、永无止息的叹息。
“枯萎病”——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科学家们最初在新闻里争吵不休,有的说是新型真菌病原体爆发,有的说是基因污染,有的甚至指向天外。但争论很快就被死亡淹没了。它不像电影里的丧尸病毒那样迅猛戏剧化,而是一种缓慢、窒息、无可挽回的衰亡。先是农作物成片枯死,然后是绿化植物、森林…最后,连最顽强的杂草都消失了。植物大规模死亡,土壤变得贫瘠甚至带有微弱的毒性,氧气含量似乎也在微妙下降。食物链从底层彻底崩溃,人类社会随之轰然倒塌。没有植物固定土壤,风沙日益猖獗;没有植物涵养水源,河流干涸或成为污浊的泥汤。这不是爆炸性的末日,而是一场持续失血的衰竭。
林毅拉紧了脸上蒙着的破布,挡住口鼻。空气中的粉尘不仅呛人,吸入久了还会引发持续的咳嗽和虚弱,没人敢轻易暴露。他背上那个几乎空了的背包,握紧了手中的自制长矛——一头绑着磨尖的钢筋。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废墟间,寂静无声,但寂静往往意味着危险,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该回去了。
他所在的“家”,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社区超市的仓库。位置相对隐蔽,厚重的承重墙和仅有的几扇高窗提供了不错的结构安全和防御点。唯一的入口被沉重的货架和杂物巧妙地堵塞,只留一个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缝隙。
接近仓库时,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周围的地面,确认没有不该有的痕迹或脚印,才发出几声短促的、有特定节奏的鸟鸣声——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片刻后,堵塞物的另一侧传来三声轻轻的敲击。安全。
他弯腰钻了进去。
仓库内部昏暗、潮湿,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种绝望的气息。空气并不比外面好多少,只是少了些风沙。几盏用废旧汽车电池和LED灯珠组成的简易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
“怎么样?”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是张薇。她原本是市医院的外科医生,如今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她正用少得可怜的水,小心地擦拭一个孩子额头上的伤口。那孩子眼神空洞,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坐着。
林毅摇了摇头,将腰间的布袋递过去。“就这些。苔藓有点湿气,甲虫…聊胜于无。”他看了一眼那孩子,“小哲怎么了?”
“爬架子找东西,摔了。”张薇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深深的疲惫,“还好,只是皮外伤。但营养跟不上,伤口愈合会很慢,容易感染。”她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那点寒酸的东西,眉头紧锁。
角落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老周,以前是个会计,身体本就不好,糟糕的空气和食物让他的肺每况愈下。每次咳嗽都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
仓库里大约有十几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刻着饥饿、疲惫和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看到林毅回来,几个人的目光投向他手中的袋子和背后的背包,看到那干瘪的样子,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重新缩回自己的角落。
王猛走了过来。这个前卡车司机体格依然魁梧,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东边那片我们都刮干净了。再往外,风险太大。”他压低了声音,“昨天看到‘秃鹫’那帮人的活动痕迹了,离我们这不远。”
林毅的心沉了一下。“秃鹫”是附近一股小型的掠夺者团伙,像苍蝇一样盯着任何可能有点资源的幸存者,手段残忍。他们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区域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了。
“水呢?”林毅问。食物短缺,但水的问题更紧迫。超市原本有自己的应急水箱,但三年了,存量早已见底。他们主要依靠收集雨水和偶尔找到的未开封瓶装水,但最近的降雨越来越少。
“快见底了。”王猛脸色难看,“老李头早上分配完,每人就一小口。撑不了两天。”
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缺水,意味着迅速的衰竭和死亡。
林毅走到仓库角落,那里放着几个破损的塑料桶,接着从屋顶缝隙滴落的雨水。桶底只有薄薄一层浑浊的液体,还漂浮着杂质。他沉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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