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源于整个“镜语之厅”本身。
首先是光。穹顶之上,那片原本缓缓流转的、如同星云般的魔法光雾,开始加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漩涡。一道璀璨的光柱从漩涡中心垂直投下,精准地照射在石台中央那两尊空无一人的、仿佛与石台本身融为一体的王座之上。
紧接着是声音。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由万千生灵的呼吸与心跳汇聚而成的、宏大而和谐的咏唱,在整个空间中回荡。那声音时而如林间清风,时而如山间奔泉,时而如百鸟和鸣,时而又如万兽低吼,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韵律。
在这光与声的交响之中,那两尊王座之上,光影开始交织、凝聚。
左边的王座,通体由一种散发着皎洁月光的白色木材构成,上面缠绕着无数鲜活的、盛开着银色花朵的藤蔓。光影在那里汇聚成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光芒散去,一位女神般的存在,悄然出现在王座之上。
她的出现,让整个镜语之厅都仿佛瞬间明亮了几个色度。她拥有一头如同乌木般的黑色长发,发间点缀着活着的、散发着星辉的细小花朵。她的肌肤白皙得如同最上等的精灵瓷器,透着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的光泽。她的五官精致得无法用任何辞藻来形容,一双如同蔚蓝天空般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悲悯与善意。她穿着一件由月光丝绸和翠绿藤蔓编织而成的长裙,赤着一双完美无瑕的玉足,轻轻地悬在地面之上。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温暖而又圣洁的气息。她就是生命本身,是春天,是希望,是这片森林里所有美好事物的化身。她的存在,让周围的植物都发出了欢欣的、无声的共鸣,无数发光的花朵在她身后竞相绽放。
然而,这股对万物而言如同甘霖的生命气息,对哈格林来说却是致命的剧毒。她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咳出体外。她的伪装法术,在这位女神现身的瞬间,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阿丽莎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面前,那看似温柔的生命能量之下,隐藏着足以将她瞬间汽化的、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她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而就在此时,右边的王座之上,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那尊王座与左边的截然相反,它由一种如同黑夜般深沉的黑色木材雕刻而成,上面盘踞着枯萎的、长满了尖锐荆棘的藤蔓。凝聚在那里的光影,并非光明,而是……黑暗。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阴影,在王座上扭曲、成型。
当阴影散去,另一位女神,或者说,女魔神,现出了身形。
如果说左边的女神是白昼,那么她,就是黑夜。
她拥有一头如同纳迦罗斯黑曜石般光滑、冰冷的银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如同古铜般的色泽,上面似乎有暗红色的、如同战斗疤痕般的纹路在若隐若现。她的五官同样美得令人窒息,但那种美,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如同淬毒刀锋般的美。她有一双狭长的、如同银色水银般的眼眸,眼神锐利、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与杀意。她穿着一身由不知名黑色巨兽的鳞甲和皮革裁剪而成的、紧身的战斗装束,将她那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矫健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的手中,随意地搭着一柄与她王座同样材质的、由黑木与荆棘构成的巨大战弓。
她身上散发出的,是与另一位女神截然相反的气息。那是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是如同荒野孤狼般的孤高,是如同死神镰刀般的锋锐。她就是杀戮本身,是冬天,是终结,是这片森林里所有残酷法则的体现。她的出现,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些欢欣鼓舞的植物瞬间沉寂下来,仿佛在恐惧着它们的收割者。
这两位存在,正是这片巫女林的主宰,旧世界传说中的神只——暮光姐妹,奈丝特拉与阿洛涵。
她们同时出现,却又泾渭分明,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完美的平衡。一个是创造,一个是毁灭;一个是生命,一个是死亡。她们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完整循环。
“奥莱恩,森林之王。”
先开口的,是坐在白色王座上的奈丝特拉。她的声音如同山涧的清泉,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充满了抚慰人心的力量。她的目光落在被阿丽莎搀扶着的、摇摇欲坠的李易铭身上,那双蔚蓝的眼眸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悲悯。
“是什么样的敌人,能将艾索洛伦的化身,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你的伤势……看起来很重。我能感觉到,你的生命之火,就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治愈的魔力,让阿丽莎紧绷的神经都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丝。但李易铭却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奈丝特拉的目光虽然温柔,却像最精密的探针,正在一寸寸地探查着他伪装下的“伤势”,分析着他体内每一丝能量的流动。她的关切,是审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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