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山庄的正堂,此刻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檀香寸寸燃尽的细微哔剥声。何晓惠端坐主位,一身绛紫锦袍衬得她面色愈发沉凝,手中一盏上好的雨前龙井早已失了热气,碧绿的茶汤凝在杯底,如同结了冰。方尚书坐在她身侧,官袍未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紫檀木的扶手,那“笃、笃”的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厅堂里,敲得人心头发紧。
堂下,方多病直挺挺地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他今日穿了身簇新的宝蓝箭袖袍,本是鲜亮精神,此刻却因主人的垂头丧气而失了颜色。他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主位上瞧。
“说。”何晓惠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这凝滞的空气里,“婉瑜那丫头,是什么时候——”她刻意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被李相夷那小子,拐走的?”
“拐走”二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方多病耳朵里。他肩膀一缩,脸上阵红阵白,嘴唇嗫嚅着:“娘……不是拐……李相夷他……”
“他什么他!”何晓惠猛地将手中茶盏往旁边小几上一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茶水溅出,“我养了十几年的姑娘!水灵灵一颗小白菜!悄无声儿的就跟人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方多病!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还是说”她凌厉的眼风扫过去,“你也跟着一起瞒天过海,胳膊肘往外拐?!”
“夫人息怒,”方尚书适时开口,声音沉稳些,但眼底的探究与不悦同样清晰,“小宝,你母亲问话,如实回答便是。李门主虽于你有半师之谊,于朝廷亦有功,但此事关乎婉瑜终身,关乎我方家颜面,不可儿戏。他何时与婉瑜……嗯?” 那未尽的尾音,比直接质问更让人心头发毛。
方多病只觉得头皮发麻,额头几乎要冒出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说李相夷并非强取豪夺,想说婉瑜是心甘情愿,想说他们一路历经生死……可看着爹娘那山雨欲来的脸色,这些话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鹌鹑,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僵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山庄大门的方向,遥遥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先是守门弟子带着惊疑的通报声隐约飘来:“李…李门主?您这是……?”
紧接着,是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踏碎了正堂令人窒息的死寂。那脚步声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坎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洞开的正厅大门。
逆着门外明亮的天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率先踏入。
青衫磊落,风姿卓然,正是李相夷。他脸上并无惯常的疏离或锋芒,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温和。他微微侧身,手臂虚扶,引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小却腰杆笔直的老妇人缓缓步入。
那老妇人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正是李相夷的师母岑婆。她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深青色布衣,步履沉稳,神态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主位的方尚书与何晓惠身上,微微颔首致意。
然而,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真正让厅堂内所有人,包括跪在地上的方多病,都瞬间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的,是跟在岑婆和李相夷身后,鱼贯而入的景象——
一抬!
两抬!
三抬!
…… 整整十八名精壮利落的四顾门弟子,两人一组,稳稳当当地抬着九口沉甸甸、扎着大红绸花的紫檀木大箱!
那箱子用料考究,漆色沉厚,在门外透进来的天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每口箱子都系着碗口大小的喜庆红绸花,绸缎鲜亮夺目,映得整个略显肃穆的正堂都染上了一层暖意。箱子落地时发出沉实的闷响,昭示着内里物件的不凡分量。它们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正厅中央开阔处,红绸耀眼,檀木生香,瞬间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冲击得七零八落。
九口大箱,如同九块沉甸甸、红彤彤的巨石,轰然砸在所有人的心湖上,激起的不是水花,是滔天巨浪!
何晓惠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空白的惊愕,手中的帕子无意识地攥紧。方尚书叩击扶手的手指也僵在半空,忘了落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连官场沉浮练就的镇定都险些破功。
跪在地上的方多病更是彻底懵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一片浆糊:李相夷?聘礼?九抬?!他这是……要干什么?!
满堂死寂。连檀香燃烧的哔剥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九口扎着刺目红绸的紫檀木箱上,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李相夷扶着师母岑婆在主位下首站定。岑婆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定海神针。李相夷则上前一步,对着主位上神色变幻莫测的方尚书与何晓惠,端端正正地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之礼。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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