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跟着一个不断抹泪、神情麻木的老妇人,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半大孩子。
周围的行人如同避瘟神般纷纷向两侧退开,掩住口鼻,指指点点,眼中带着恐惧和嫌恶。
“怎么回事?”吕嬛微微蹙眉,问向旁边一个摊主。
那摊主压低声音道:“唉,造孽啊,这是西墙根下卖柴火的王三。他家媳妇怀胎十月,难产,折腾了两天一夜,孩子没下来,人也没了气。接生婆都说没救了。这不怕放着晦气,赶紧拉出城去找个地方埋了呗。真是可怜呐...”
“死了?”吕嬛目光扫过板车,暗暗思忖。
新鲜的尸体...这不巧了吗?医学院正需要啊!她立刻想到了正在学院里面搞研究的华佗。
一具新鲜的、因难产而死的女尸,对于研究妇人生产难关、体内构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第一手材料。
“停下!”吕嬛上前一步,拦在了板车前。
那汉子王三正沉浸在悲痛与焦虑中,见有人阻拦,还是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不由得一愣,随即烦躁道:“这位...姑娘,您行行好,让条路吧!车里是死人,晦气得很,冲撞了您不好!”
吕嬛却不为所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她死了?确定断气多久了?”
王三被问得有些懵,讷讷道:“早上就没气儿了,身子都凉了...接生婆子说的...”
“我略通医术,或许可以一看。”吕嬛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保镖。
一名保镖上前,轻轻掀开草席一角。
只见草席下是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双目紧闭,嘴唇发青,腹部高高隆起毫无起伏之色,确实气息全无。
吕嬛仔细观察了片刻,虽表面看似死亡,但她深知古人对于死亡判定常有误差,尤其是难产昏厥极易被误认为死亡。
不过,此刻她的主要目的并非救人。
在她看来,救回的希望已极其渺茫——除非现在有一辆120急救车路过,而且医院要在五公里之内,如若不然,还没咽下的这口气,顶多只能给躯体起到保鲜的作用。
她让保镖放下草席,对王三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不过,我看她年纪轻轻便遭此大难,实在可惜。这样吧,我愿出钱买下她这具躯体,也好让她入土为安,你们得些银钱,也好度日,总比胡乱埋于荒郊野外强。如何?”
王三和那老妇人都惊呆了,买卖尸体?这可是闻所未闻的骇人之事!
“这...这怎么行!俺婆娘死了也得留个全尸入土啊!卖...卖给您算怎么回事!”
王三下意识地拒绝,觉得这贵小姐怕是有什么怪癖。
吕嬛早料到如此,不紧不慢道:“入土?你们打算埋在何处?乱葬岗?恐怕不到晚上就被野狗刨出来撕咬。
我买下她,并非折辱,而是请名医用以钻研医术,探究这难产之症的根本,将来或可救得更多妇人性命,使她之死,有所价值,胜过无声无息化作黄土。
再者,你们得了银钱,能买米粮,养活身边的老母幼子,岂不比白白抬出去埋了实用?
她若泉下有知,想必也愿为家人分担一二。”
她的话半是道理,半是现实利益的诱惑,直接戳中了王三一家最艰难的处境。
他这一家子刚逃荒而来,靠着上山砍柴,入不敷出,家里早已穷得揭不开锅。媳妇好不容易在工坊找到事做,如今却遭此横祸,日后生活只怕更是艰难。
老妇人拉扯着儿子的衣袖,低声道:“三儿,这位小姐说得...有点道理,咱家都快吃不上饭了,囡囡以后可咋办,反正人也没了...不如...”
王三看着泪眼婆娑的老母和年幼的孩子,又看看板车上毫无声息的妻子,内心剧烈挣扎。
最终,生活的重压压倒了对世俗礼法的恐惧和对妻子身后事的执念。
他哑着嗓子,红着眼眶问:“...您...您能出多少?”
吕嬛心中了然,知道事已成大半。
她翻了翻腰带,掏出一颗金豆:“连人带车都要了。”
王三颤手接过,目光却看着保镖们接手了板车,神情复杂至极。
如今钱货两讫,他张了张口,最终默然低头,跪在地上对着板车磕了个头,拉着母亲孩子,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吕嬛看着板车,轻轻舒了口气,吩咐道:“趁还新鲜,赶紧走!”
保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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