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佯攻将士的鲜血,并未白白渗入沙巴克的焦土。他们的牺牲,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了南门守军的视线与心神,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城墙垛口那惨烈的拉锯战上。烟尘、箭矢、呐喊与死亡,构成了完美的掩护帷幕。
中军旗下,陈念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战场的喧嚣,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战机——城头守军的调动明显向两侧延伸,试图加强已被佯攻点牵扯的防线,这意味着城门正面的防御出现了短暂的虚弱期。
“时机到了!”陈念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与血腥气的空气,右手猛地挥下,声音斩钉截铁,穿透金鼓之声,“命令冲车队!目标城门——前进!”
“冲车队!前进!”
“前进!”
命令通过旗语和传令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最终抵达了待命已久的冲车阵地。
“吼!推动!”
随着基层军官的怒吼,数台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简陋冲车,发出了沉睡巨兽苏醒般的呻吟。这些由粗大原木和厚重生牛皮构成的庞然大物,在数十名精选出的力士肩扛手推下,开始缓缓而坚定地向前移动。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地面,发出沉闷的轰鸣。车顶覆盖的湿牛皮还在滴着水珠,与木板上未干的泥泞混合,这是防御火箭的关键。位于车体正前方的,是那根需要三人合抱、头部包裹着厚实铁皮的巨型撞锤,它如同巨兽的独角,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遥遥锁定了沙巴克那扇镶嵌着巨大铜钉、金属包边的厚重城门。
城头上的守将绝非庸才,几乎在冲车启动的瞬间,他便洞悉了联军的真正意图。“想破门?休想!”他睚眦欲裂,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变得尖利,“所有弓箭手!目标冲车!覆盖射击!檑木火油准备!给我砸烂这些龟壳!”
刹那间,风云变色。原本分散压制攻城梯的箭雨,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汇聚成一道死亡的洪流,向着缓慢移动的冲车倾泻而下。“哆哆哆哆……”箭矢密集地钉在冲车的顶棚和侧板上,如同狂暴的冰雹,不少箭支穿透了牛皮和木板的缝隙,带起一蓬蓬血花。推动冲车的力士们咬紧牙关,依靠着车体掩护,喊着整齐的号子,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
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守军抱起沉重的、点燃的油罐,奋力掷下!陶罐在冲车顶棚或周围炸开,粘稠的火油四处飞溅,随即被明火引燃,化作一团团吞噬生命的烈焰!
“灭火队!上!”冲车旁的轻装步兵早已准备多时,他们冒着箭雨,迅速将沙土扬向火焰,或用浸透水的厚重毛毯扑打。不断有人被冷箭射倒,或被爆裂的火油溅射成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嚎,但立刻有后续者填补上空缺。蒸汽、硝烟、焦糊味和血腥气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战场气息。
这是一场意志与生命的残酷消耗。每前进一丈,冲车周围都会倒下数具乃至十数具尸体。但联军将士仿佛红了眼,踏着同伴温热的鲜血,推动着这死亡的壁垒,坚定不移地逼近城门。
“弓箭手方阵,前移十步!三轮连射!压制城头垛口!”陈念的命令再次响起,冷静得近乎冷酷。联军弓手们冒险前进,弓弦震响如霹雳,箭矢如同飞蝗般掠空而上,压制得守军不敢轻易冒头。苏小妹率领的御法们更是竭尽全力,火球术精准地轰击在试图投掷重物的垛口,冰咆哮则在城头制造出片片冰霜区域,延缓守军的动作,为冲车分担着致命的压力。
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后,仅存的三台冲车,如同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远古巨兽,终于踉跄着冲过了护城河上的壕桥,巨大的车轮碾过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重重地撞上了对岸的土地,将那狰狞的撞角,对准了最终的目标——沙巴克南门!
“预备——撞!”冲车内部,负责操纵撞锤的壮汉们齐声怒吼,身体后仰,将全身力量灌注到绳索上,然后借着冲势猛地前送!
“咚!!!!!!!”
巨木撞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亲吻在了厚重的城门上!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巨响猛然炸开!整个城门楼似乎都为之剧烈一颤!门上的铜钉嗡嗡作响,金属包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有效!城门动了!兄弟们,加把劲!”冲车内的战士们感受到了那反震之力中传来的松动感,绝望中迸发出狂喜,不顾虎口崩裂的疼痛,再次奋力拉动绳索。
“咚!!!”
“咚!!!”
一声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规律而沉重地敲响,不仅震撼着城门,更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恐惧开始蔓延。
“滚油!快!倒滚油!烧死他们!”守将已然疯狂,嘶声力竭地吼叫着。城头预留的泻油孔被打开,烧得滚烫、冒着刺鼻青烟的热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浇灌在冲车顶棚和四周!“嗤啦——”热油遇水产生的汽化声与人体被烫伤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有防护,炽热的油液依旧无孔不入,顺着缝隙流淌进去,内部的战士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哀嚎遍野。紧接着,火把被扔下,“轰”的一声,冲车周围化作一片火海,一台冲车彻底被烈焰吞噬,变成了燃烧的棺材,里面的壮士无一生还。
城门区域的争夺,彻底演变成了一个绞肉机般的死亡漩涡。双方都杀红了眼,守军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摧毁冲车,联军则前仆后继地用生命保护着这破城的希望。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
陈念在中军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他看着那些英勇的儿郎在火海箭雨中成片倒下,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但他不能退缩,更不能流露出丝毫动摇。他知道,这惨烈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那个真正的杀招——冷锋和他的破城小队,创造那稍纵即逝的契机。这里的牺牲越真实,越巨大,皇宫方向的敌人就越会被牢牢钉死在这里。
“命令第三预备队!”陈念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沙哑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顶上去!不惜代价,保住剩下的冲车!持续撞击,直到城门洞开,或者……全军覆没!”
更多的联军士兵,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呐喊着,迎着死亡,冲向了那片血肉磨盘。南门之战,进入了最残酷、最胶着的顶点,胜负的天平,在鲜血与火焰中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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