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泼洒在小小的院落里,将一切都染上了温暖的色调。先前那令人不安的刺鼻毒性气息,早已在海风的涤荡与清水的反复冲刷下消散无踪。木盆中,原本浑浊不堪、泛着诡异绿意的毒蛛黏液,此刻已变得澄清,只剩下些许银白色的、细如毫毛的丝絮状物质,在水中缓缓悬浮、舒展,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肖胜看着盆中的景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毒性已除,剩下的,便是这蛛丝最本质的精华。他小心地将盆中上层较为清澈的水缓缓倾去,留下底部那团凝聚的、湿漉漉的银白色丝絮。
“接下来要把它晾干,才能知道能不能成丝。”肖胜对身旁的阿珠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阿珠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参与创造的兴奋与成就感。她主动跑去屋里,找来一个边缘有些破损、但还算干净的圆形竹匾。肖胜则将那团湿软的银白丝絮,用一根光滑的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挑起,均匀地摊铺在竹匾上,形成薄薄的一层。
海边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阿珠双手捧着竹匾,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一个通风最好、又能接受到夕阳最后一点暖意的地方——那是院中晾晒渔网用的两根木桩之间拉起的一根麻绳。她踮起脚尖,有些费力地想将竹匾挂上去。
“我来。”肖胜见状,很自然地伸手接过竹匾,轻松地将其挂在了绳子上。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挂好竹匾后,肖胜退后一步,观察着光线和风的角度。阿珠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完美,她伸出小手,轻轻调整着竹匾的倾斜角度,让夕阳那金红色的光芒能够更均匀地照射在那一层薄薄的银絮上。
“这样晒得更透些,”她侧过头,对肖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点小得意,“我奶奶晒海菜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肖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在竹匾前忙碌,调整着角度,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海风拂过,带着远方的潮声。竹匾上那层银白色的丝絮在风中微微颤动,却并未被吹散,反而因为水分的蒸发,开始逐渐显现出丝线的雏形。
等待的过程并不无聊。阿珠就坐在竹匾下方的石墩上,双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逐渐变化的银絮。肖胜则靠在一旁的木桩上,目光时而掠过竹匾,时而望向远处被晚霞染成瑰丽紫色的海平面,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制作鱼钩需要金属,该去哪里寻找合适的材料?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约莫过了半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夜空,清辉洒满小院。竹匾上的银絮,在月光下呈现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景象。
它们不再是一团湿软的絮状物,而是凝固成了半透明的、闪烁着柔和银光的细丝!这些细丝相互交织,却又彼此独立,薄如蝉翼,轻若烟雾。
肖胜小心地从竹匾边缘,用指尖轻轻捻起一丝。触手微凉,带着奇妙的滑腻感。他试着轻轻拉伸,这细丝竟然极具弹性,能被拉伸近一倍的长度,而当他松开手指,细丝又立刻回弹,恢复原状,没有丝毫变形或断裂的迹象!
“成功了!”肖胜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喜悦。这蛛丝的韧性,远超他的预期!
阿珠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银丝。她伸出指甲,小心翼翼地在那极细的丝线上轻轻一掐。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一丝银线应声而断。
阿珠将掐断的那一小截银丝递到肖胜眼前,在月光下,断口处依旧闪烁着均匀的银光,没有丝毫毛糙。
“你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比你之前用的麻绳细多了,而且感觉好结实!”
肖胜接过那截断丝,放在掌心仔细观察。确实,这银丝不仅极细,而且质地均匀,蕴含着不俗的韧性。他将其放入旁边准备好的一小碗海水中,浸湿后的银丝似乎变得更加透亮,手感也愈发坚韧,仿佛与水元素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和。
“这丝要是真能当钓线,”阿珠看着碗中浸润的银丝,眼中充满了憧憬,“以后钓大鱼就不怕断线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肖胜用这闪亮的丝线,从海里钓起硕大鱼儿的场景。
肖胜点了点头,小心地将竹匾上所有的银丝收集起来,拢成一束。这些银丝在月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触手冰凉而柔韧。
“还得配个钩子……”他轻声说道,目光投向夜色中的渔村方向,“明天去船上找找废铜钉。”
材料获取的第一步,已然成功。手中这束轻若无物、却坚韧异常的银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这条自力更生的道路,虽然艰难,但每一步踏出,都能看到切实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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