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人尖厉的斥骂声如同破锣，在集市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刺耳。她肥硕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手指几乎要戳到肖胜的鼻尖，唾沫星子随着她的怒吼四处飞溅：
“瞎了你的狗眼！不长脚的东西！赔！今天不赔得你倾家荡产，老娘跟你姓！”
肖胜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无措，一边笨拙地躲避着对方喷溅的唾沫，一边连连摆手，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身体却有意无意地挡在胖妇人与小舞之间，将那依旧气得浑身发抖的摊主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他顺势蹲下身，开始手忙脚乱地捡拾那些滚落得到处都是的胡萝卜。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毛躁，仿佛真的因为闯祸而心慌意乱，手指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就在他蹲下的瞬间，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同样因为变故而愣在原地的小舞。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接触。肖胜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极其隐晦地、迅速地朝着地上的胡萝卜示意了一下，又轻轻眨了眨眼。
小舞是何等聪慧灵透之人，立刻心领神会。她虽然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为何要帮自己，但眼下无疑是摆脱困境的最好时机。她没有丝毫犹豫，也立刻蹲下身，加入了捡拾胡萝卜的行列。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飞快捡着地上的胡萝卜。肖胜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将自己面前区域的胡萝卜拢到一起，而小舞则动作轻盈迅捷，如同采集蘑菇的林间小鹿，精准地将散落在自己附近的胡萝卜一一拾起。
集市的地面并不干净，混合着泥土、积水以及不知名的污渍。很快，两人的手指都沾上了些许泥污。在一次同时伸手去够滚到摊位底下同一根胡萝卜时，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地碰到了一起。
小舞的指尖带着一丝属于草木的微凉，而肖胜的手指则因常年接触海水和修炼，带着一种温润的粗糙感。
那一触，如同静水中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小舞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惊到，飞快地缩回了手，仿佛那根沾着泥点的胡萝卜烫手一般。她抬起头，飞快地瞥了肖胜一眼，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尚未散去的惊愕，以及几分探究和好奇。她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些许狐疑问道：
“你这手滑得……也太巧了吧？”
肖胜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捡着胡萝卜，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弥补自己的“过错”上。他也用同样低微的声音回应，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看不惯她欺负人，顺手而已。”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自己是故意为之，也没有完全否认。说话间，他宽大袖口里隐藏的竹竿武魂，似乎因为主人这小小的、成功的“恶作剧”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愉悦意味的震颤，仿佛在无声地“偷笑”。
小舞眨了眨眼睛，看着肖胜那副专注捡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侧脸，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对方不愿多说，她也不再追问。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低下头，捡拾胡萝卜的动作变得更加利落快速，仿佛要将这点小小的“默契”尽快完成。
胖妇人还在旁边叉着腰，骂骂咧咧地指挥着，心疼着她的算盘和菜，暂时将小舞这个“穷丫头”忘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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