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马灯,将赵立仁和绑在椅子上的陈启明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土墙上。
陈启明已经醒了过来,麻药的效果褪去,他脸上恢复了血色,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赵立仁没有坐在对面,而是靠在墙边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那枚从陈启明手中夺下的毒针。针尖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
“陈科长,”赵立仁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认识这个吗?‘蓝寡妇’,苏联内务部情报学校毕业生的标准配给,见血封喉。没想到楚材连这个都能搞到,还舍得给你用。”
陈启明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你不说也没关系。”赵立仁从阴影中踱步出来,将毒针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破木桌上,“我们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微缩胶卷,技术很新,不是国民党特务机关常用的德国货,倒像是……美国战略情报局(OSS)前期试验的型号。还有你塞砖缝里的密码本,编译规则很特别,混杂了旧俄文密码和商业电码的变种。”
他俯下身,近距离看着陈启明的眼睛:“楚材没这个水平,国民党特务系统里,玩这套杂烩路数的也不多。告诉我,陈启明,或者说,我该叫你别的什么名字?你到底在为谁工作?‘北边来人’,又是谁?”
陈启明终于抬起了头,嘴角扯起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赵队长,果然名不虚传。但你既然能看出这些,就该知道,有些线,扯出来,可能会勒断所有人的脖子。”
“我的脖子硬得很。”赵立仁直起身,语气转冷,“倒是你,陈启明。你潜伏这么久,传递了那么多情报,导致我们那么多同志牺牲,野猪岭一百六十七个弟兄的血,还没凉透!你以为你背后的主子能保你?还是楚材那个疯子会来救你?”
提到“野猪岭”,陈启明的面部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赵立仁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语气放缓,却更具穿透力:“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出于私利。也许你有你的信仰,或者……苦衷。但看看外面,看看那些面黄肌瘦却还在坚持革命的战士,看看那些把最后一口粮送给红军的乡亲!你的信仰,就是帮着敌人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陈启明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长时间的沉默。审讯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干涩:“……给我……给我一支烟。”
赵立仁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烟卷,点燃,递到他嘴边。
陈启明贪婪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是楚材的人……至少,不完全是。”他吐出烟圈,缓缓说道,“我直接听命于‘老师’。”
“老师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代号。他通过楚材与我联系,但指令和经费,来源不同。”陈启明又吸了一口烟,“‘北边来人’……我也不清楚具体身份,但‘老师’最新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协助他进入苏区,并确保其安全。此行的目标……是评估,也是……清除。”
“清除什么?”赵立仁追问。
“清除……不可控的因素。尤其是……像刘肖团长这样,有能力打破平衡,但无法被……‘吸纳’和‘引导’的人。”陈启明的声音越来越低,“‘老师’认为,刘肖的存在,和他带来的某些……‘知识’,已经严重偏离了预期的历史轨道,是巨大的……风险。”
赵立仁的心沉了下去。他预感到内情复杂,却没想到牵扯如此之深,目标直指刘肖!
“预期的历史轨道?”他咀嚼着这个词,“谁预期的?你的‘老师’凭什么预期?!”
陈启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不知道……赵队长,我知道的有限。我只是……一枚比较深处的棋子。‘老师’的能量,远超你的想象。他……他们,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包括国民党,甚至……国际上的某些势力,可能都只是棋盘上的子。”
他顿了顿,看向赵立仁,眼神复杂:“告诉刘团长……小心‘深渊’,那不仅仅是楚材的计划……‘老师’……也在注视着这里。‘北边来人’,就是他的眼睛,也可能是……他的手。”
审讯得到了关键信息,但带来的疑云和压力,却更加巨大。赵立仁立刻将情况向刘肖做了紧急汇报。
……
与此同时,李德明发出的那封充满愤怒和指控的电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远方的权力中心激起了层层涟漪。
白修琦拿着电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他既愤怒于刘肖的“桀骜不驯”和“公然抗命”,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李德明的能力和作风他是清楚的,把事情逼到这一步,恐怕赣南的情况确实已经非常棘手。但更重要的是,权威不容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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