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本想反驳两句，柳絮却在这时兴奋跑过来恭喜她解封，拉过她和孩子就出门了。
翁厨虽大，也应有尽有，但之前有海捕文书，就总觉得被禁锢住，这下终于能出去了，都很兴奋。
柳絮是临安本地人，见过大世面，带着他们各种吃喝玩乐，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到西湖边上小歇。
夏日的西湖开着美丽的荷花，接天的荷叶铺满了湖面，纯洁无瑕。
长长的柳条在风中摇曳，就如此刻美丽的柳絮，身姿轻盈，长发飘动，美得动人。
柳絮望着湖面，有感而发：“两年，快两年了，我没见着他。”
西湖边上人流很多，玉米玉米也在开心地追蝴蝶玩耍，凌枝没大听清，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柳絮静默许久，然后眼神波光粼粼地看着凌枝，压抑着几分激动道：
“我说，我的心上人，是一位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在国有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拼死一搏、不当亡国奴、不当汉奸，举世无双！”
气质装不出来，凌枝一直都觉得柳絮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女，然柳絮突然冒出的这番话，还是把她惊得不轻。
“将军？保家卫国？是谁？在哪儿？”
柳絮愣了愣，她没想到凌枝竟比她激动。
凌枝心下暗想，这时候还扶着将倾大厦的人是陆秀夫和文天祥，柳絮口中的将军，莫非是他们两个麾下的？
难道那个将军就是那个古人？古人这时候在海上的朝廷？亦或是在文天祥的战场？
凌枝的上心看得柳絮莫名其妙：“你想到哪去了？”
凌枝一心二用：“现在是蒙古人的天下，你可别乱说话。”
凌枝话后见柳絮的脸色不对，忙纠正措辞：“我的意思是，现在到处是蒙古人，你不要随意提到保家卫国这种话，容易招来麻烦。”
“切！”柳絮鄙视地翻个白眼：“没骨气的东西，跟赵砚一样。”
“你说什么？”凌枝又惊着了。
“我说你没骨气，跟赵砚一样。”柳絮转身就走，气呼呼的。
“我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常事，可是我没想到我好意救下的那个人，竟是在给蒙古人提供军火，我心爱的将军在战场，他却要把炮火轰向国人的胸膛。”
发国难财？
凌枝有感知的，赵砚就是忽必烈口中提到的某个军火商，但她现在不在意，追上柳絮问：“那个将军是谁？”
“关你什么事？”
“不是你主动说的吗？”凌枝拉住她的衣袖，一脸诚恳：“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现在在哪里？”
柳絮沉疑片刻，嘴角慢慢浮上一丝坏笑，随手朝湖泊对面一指：“那儿，我们在那儿接吻了。”
对面是雷峰塔。
柳絮捧嘴笑道：“大将军还害羞了呢。”
凌枝头顶转着圈圈，完全不知道柳絮在说什么，她朝雷峰塔看去，一本正经：
“雷峰塔啊，确实是盛产爱情的地方，不过多为悲剧，就在咱宋代，就有个女的为了一个男的，被关在塔里二十年。”
柳絮的反应代入自己了。
凌枝拍拍她的肩：“不是说你。”
——
晚上，凌枝习惯性入睡前去看下孩子，发现他们不在房间，便找到三楼，他们居然在跟赵砚学习煮茶的手艺。
三楼虽为书房，却不呆板，也有茶室。
大晚上喝茶影响睡眠，凌枝本想说两句，又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十分温馨，就站在窗户口看着了。
玉书玉米学得很认真，赵砚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往烧着的茶壶里面塞入一片绿叶，等煮好之后，就一人倒上一杯，让他们喝下。
凌枝没有看到赵砚的动作，只看到了他的表情。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赵砚此刻看玉书玉米的眼神，是上下打量势在必得？
凌枝不由撑了一下眼，再看，玉书玉米倒下了。
而赵砚居然没有反应，仿佛就是预料之中，非常淡然地收拾好作案工具，然后从前方的门口出去。
凌枝想喊他，又生生噎了回去。
此时正在往梯步走的赵砚，目光缓缓地朝后扫了一下，有一句话，还如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割着他的耳膜。
“那你是将军吗？”
——
“柳姑娘！”
凌枝急急把柳絮带到三楼：“快看看，怎么回事？是赵砚，赵砚刚刚给他们喝了什么？”
凌枝本没有怀疑，可是玉书玉米怎么都摇不醒，还有赵砚无端把东西收拾走了干什么？
柳絮听了来龙去脉后，取出随身携带的试毒工具，试了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鹤顶红？”
“你说什么？”
柳絮大叫：“快去找解药！”
凌枝怵了怵，转身就跑。跑到一楼，看到赵砚跟阿彪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阿彪是整个翁厨守卫的统领，身形很健硕，之前有海捕文书的时候，凌枝某次觉得闷，想出去，都是被阿彪在门口拦下的。
凌枝冲出大门，在黑夜里找到赵砚的身影，紧紧跟上。
面具被撕下，她需要时间适应，面具背后的面容太恐怖，她没有信心可以完全斗得过。
凌枝摸着手链，目光如烙铁一般地跟着赵砚，随着赵砚拐了个弯，走上一条寂静的小径。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就那喊声，划破天际。
“赵砚！”
赵砚转过身来，凌枝朝他比起手腕，面色里裹着刀子，眸子中带着血丝。
“解药交出来！”
赵砚静了静，忽而一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什么解药？”他绵绵笑意里藏刀，主动朝她走近。
“孩子的解药，鹤顶红！”凌枝近乎于吼。
“谁告诉你的？”
“柳姑娘，我也亲眼所见！”
彼时两人挨近，他垂眸看着她，慢慢双手叉于腰间。
“我就不给呢？”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你听说过哑奴吗？”
“你——”
凌枝气急败坏，赵砚平静得很。
她一瞬间想杀了他，他忽而又一笑，一掌捏住了她的下颌。
“你敢跟踪我，那就保不住那两个孩子了。”
旋即“呲呲”两声机关动静，赵砚侧身躲过，再立正时眸光一狠，手下滑到凌枝的咽喉，死死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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