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黄昭适时打断这场闹剧，“今日请阿依莫现身，就是要让你知晓，根本没有什么穿肠丸之毒。”
他神色渐肃，目光扫过二人：“我即刻便要潜入内堡。不论成败，此间铺子必将引起姜家注意。文和、小马，你们收拾行装，明日拂晓便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些时日，多亏二位鼎力相助了。”
贾诩此刻也已从“见鬼”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袍：“黄兄弟既然决意已定，诩便不再多言。只是此行凶险异常，务必万事小心。我与小马会依计行事，明日一早便撤离。”
“黄爷……”小马心绪翻涌，只觉喉头哽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黄昭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温言道：“往后不必再称‘黄爷’。你我年岁相仿，你还高我半个头呢，以后兄弟相称便是。”
小马先是一怔，随即眼眶微热，重重点头。
阿依莫飘然而至，双臂交叠，语气带着几分傲娇：“先说好，帮你盯梢放哨都可以，但指望我去拼命，那是不可能的！本姑娘现在可是很珍贵的魂体，损伤一点都要修炼好久！”
这时，火娃也焦急地“吱吱”叫了两声，灵活地窜上了黄昭的肩膀。
黄昭取出一只竹条做骨的黑布袋，背在身后，他拍了拍火娃的小脑袋，火娃便会意，钻到了布袋中。
腰间的皮袋里，小金子也探出脑袋，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环视一圈，见都已安排妥当，黄昭不再多言，抱拳一礼。
他没有选择走门，而是靠近院墙，足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便翩然翻过，阿依莫随之化作一缕青烟，没入他腰间的养魂珠内。
待那道身影彻底融进夜色，贾诩缓步坐回石凳，执壶将残茶倾入先前的酒杯，细细涮过，又重新斟满清茶。
小马仍伫立原地，望着黄昭消失的墙头出神。
贾诩端起茶杯，慢饮了一口茶：“小马，你觉得他此去能成吗？”
小马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能！一定能成！”
“哦！你为何这么肯定？”
“贾先生，你想呀！黄爷他年纪轻轻，就随身带个漂亮女鬼玩，这是何等的狠人啊！”
贾诩刚到喉间的茶水尽数喷出，他摇了摇头。
“明日离开之后，你有何打算？”
小马坐回凳上，一边用筷子在汤碗里仔细翻找着残余的羊杂，一边瓮声答道：“先去郡城，用黄爷赏的钱打柄好剑，好生练那剑诀。余下的钱，寻个小营生，等日后站稳脚跟，攒些家当，就把我娘从羌寨接出来享福。”
贾诩从袖中取出方巾擦拭嘴角。
“安居乐业，孝心可嘉！只是，你就不怕……来自姜家的报复么？”
小马一愣，筷尖上的半截羊肠“啪嗒”掉回碗里，溅起几点油星。
“报复？他们报复我作甚？我一没偷二没抢……”
“他二人若事成，必是携宝远遁，千里不留行。届时姜家痛失重宝，岂会善罢甘休？定会掘地三尺，严查所有关联之人。我祖地在武威，你娘亲所在羌寨。他姜家在凉州经营百年，树大根深，若要寻你我的晦气，你以为……我们真能逃得掉么？”
小马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那该怎么办……”
他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疑与警惕：“等等…贾先生，您……您该不会是想卖了二位爷，去向姜家讨赏吧？”
“荒唐！”贾诩面色一沉，眼中锐光乍现。
“华先生于我乃再造之恩，贾诩虽不敢自称君子，也知恩义二字！我所思所想，是如何寻一个两全之策——既能助他们成事，亦能保你我周全。”
“当……当真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贾先生，若有差遣，您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小马在所不辞！”
贾诩指尖轻敲桌面，眸光深沉，忽而话锋一转：“小马，我再问你。如今凉州纷乱如沸粥，姜家却能坐拥百里之地，岁入丰盈，你可知他们凭的是什么？”
“不是……朝廷的封赏么？”
“纵有封赏，也要守的住！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准确说，若不是老堡主镇压一切的武力，这姜家堡，恐怕早已被各路虎狼撕碎了。”
“可如今……老堡主他病了！”小马眼睛一亮。
“不错。但外界，尚不知情。”贾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小马顿时醒悟，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贾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把这消息……散出去？”
“你先前混迹江湖，与那些胡匪帮派，可还有联络？”
“不瞒先生，我‘羌族小煞’的名头，在年轻一辈里也算叫得响的。”
“很好！还有一事，去年姜家堡与掠火教火并，双方元气大伤，掠火教主更是殒命于此。然其残余教众，至今仍盘踞在北面朱圉山中，贼心不死。这条线，你可能搭上？”
“这个嘛……”小马略一思忖，猛地一拍大腿。
“嘿！贾先生，您还真问着了！前些日子我结识一位姓韩的兄弟，正是掠火教的‘拾薪者’。他觉得我是块材料，三番五次拉我入伙。我觉得他们那套太过邪性，既已决定洗心革面，便没答应。若将老堡主病重的消息递给他，必能助韩大哥立下大功！”
“妙极！”贾诩拊掌，眼中精光一闪，“那便将这风，同时吹向胡匪与掠火教！务必让他们知晓，姜家已请来曾治愈皇甫规将军的神医，时机……就在这几日之间。”
“先生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只是……”小马疑惑地看向贾诩，“您届时又当如何？”
“我需亲往汉阳郡治一趟，面见郡守。”
“您竟识得郡守大人？是了，您曾在洛阳为官……瞧我这记性。”小马恍然。
“事不宜迟，需速速行动。”贾诩起身，衣袂微动。
小马也霍然站起，脸上尽是决然：“为了二位爷，小马豁出去了！今夜我便不睡了，这就去找韩大哥说道说道！”
贾诩看着他，目光深沉：“小马，此事过后，即便他二人远走，诩，亦必许你一个安稳前程。”
小马闻言，郑重抱拳：“从今往后，小马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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