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青萍……哦,现在该叫刘妈妈了。”
提到这个名字,月嬷嬷的语气复杂起来,带着几分鄙夷,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她还在柳蓉儿身边伺候着,毕竟是‘心腹’管事娘子。“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小姐您回府这几天,特别是昨夜正院闹出那么大动静后,老奴好几次瞧见她……”
月嬷嬷皱紧眉头,努力捕捉着模糊的细节:“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凑到跟前去伺候昏迷的柳蓉儿,反而…… 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有几次,老奴在院子里收拾,远远看见她站在正院通往后园的回廊那头,探头探脑地往我们兰亭苑这边张望!“
”那眼神……说不上来,不是幸灾乐祸,倒像是……像是藏着天大的心事,带着点犹豫,又有点……怯生生的害怕?她每次也就站一小会儿,见没人注意,就慌慌张张缩回去了。”
宁书冉的心头微微一动,白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几缕深思的光芒。
青萍的反应……确实耐人寻味。
她既不像柳蓉儿其他心腹那般急于表忠心,也没有对兰亭苑落井下石,反倒有窥探之举,还带着几分不安?
“青萍这些年在柳蓉儿身边,地位不低。嬷嬷可曾记得,她是否主动针对过兰亭苑,或是…… 为难你与梅青?”
宁书冉追问,目光如炬,似要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被掩盖的真相。
月嬷嬷这次思忖得更久,眉头紧锁,浑浊的眼珠在记忆的长河里艰难打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轻轻摇了摇头:“小姐这么一问…… 老奴细想起来,她还真没有主动为难过兰亭苑。“
”甚至…… 有些时候,其他管事或是捧高踩低的丫鬟婆子,想克扣我们的份例,或是寻衅找茬时,这个刘妈妈 —— 青萍,偶尔还会在旁边不咸不淡地插上两句,比如‘夫人近来事忙,这点小事别去烦她’,或是‘份例该多少是多少,别乱了规矩’之类的话……虽算不上维护,却也实实在在挡掉了一些麻烦。”
想到这里,月嬷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却又无比迫切的希冀看向宁书冉:
“小姐!您说…… 有没有可能…… 青萍她当年投靠柳蓉儿,是……是假意投诚?!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忍辱负重?公主待她那般好,她…… 她或许良心未泯?”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在月嬷嬷心头疯长。她多希望,当年那个活泼伶俐的青萍,并没有真的背叛啊!
宁书冉听了,并未立刻给出肯定答复。
她太清楚人心的复杂与险恶。
假意投诚?卧薪尝胆?这固然是美好的设想,却也可能是青萍明哲保身、甚至两头下注的手段。
在滔天的利益与死亡的威胁面前,所谓“良心”,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有这个可能。”
宁书冉的声音依旧冷静,未曾轻易定论,“但也可能是她另有顾虑,或是本性中尚存一丝底线。真相如何,不能仅凭推测。”
她看向月嬷嬷,眼神锐利冷沉:“嬷嬷,你找个机会,设法私下接触一下青萍。不必直接挑明意图,先探探她的口风,观察她的反应。“
”记住,务必隐秘,且要小心,柳蓉儿虽在昏迷,她布下的眼线却未必歇着。”
月嬷嬷精神一振,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气力,用力点头:“好!小姐放心!老奴省得!“
”我……我就找个由头去库房领些炭火杂物,看能不能‘偶遇’她!定要弄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若青萍真有苦衷,那便是公主在天之灵保佑了!
“嗯。”
宁书冉颔首,目光转向窗外。阳光已经铺满庭院,却驱不散宁国公府上空那层无形的阴霾。
碧荷的血债,青萍的谜团,佛堂藏着的“炸弹”,还有那即将送达的 “枯心散”……
千头万绪交织成网,而她要做的,便是在这张网彻底收紧之前,将藏在暗处的所有毒蛇,一一揪出,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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