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内的气氛,正一点点的从先前的慌乱中沉淀下来,趋于稳定。
伤患压抑的呻吟声、医者急促却清晰的吩咐声、帮工奔忙的脚步声……
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依旧嘈杂,但却多了份井然的秩序,像一曲与死神竞速的沉重乐章,每个音符都浸透着生死的分量。
此刻的宁书冉,正全神贯注地为一位重症的老汉施针。
银亮的针尖在她的指间不断地起落,每一次的捻转、提插都精准得分毫不差。但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精神,让她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鬓角、下颌不断地滑落,濡湿了面纱的边缘,她却连抬手擦拭的时间都没有。
秦风就守在一旁,像尊沉默的护卫。时而配合着递上药材、清理杂物;时而抬眼扫过帐篷内外,目光锐利,警惕地护着她的周全,将所有可能惊扰治疗的动静都挡在外面。
就在这时,隔离区的外围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
不是病患的哭嚎声,而是某种夹杂着刻意拔高的呼喝,那声音里还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居高临下的威仪,硬生生地撕裂了隔离场内紧绷的节奏。
秦风的眉头猛地一蹙,压低声音对宁书冉道:“谷主,我去看看。”
不大的功夫,秦风就回来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面色阴沉得像是暴雨的前奏。
他凑近了宁书冉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尾音里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讥诮:“是太子殿下。说是‘体恤民情’,来收民心了。“
”阵仗大得很,太医院院判、一串官员跟着,还有几个内侍抬着药材箱子,前后围了数十个侍卫,外加一群点头哈腰的小吏,正浩浩荡荡往这边挪呢。”
宁书冉捻动金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瞬。面纱之下,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冷得像淬了冰,又裹着几分嘲弄。
收民心?
偏偏在她刚赌上性命稳住局面,将民众从流言的泥沼里拽出来、好不容易攒起几分信任的当口?
这位太子殿下,倒是把“摘桃子”的时机掐得极准。
有她宁书冉在,这现成的功劳,岂能让他如此轻易地摘走?
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那语气,仿佛来的不是一国的储君,不过是个误入的路人而已。
秦风见状,也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亦步亦趋地跟上,继续专注于递针、研药,仿佛外面的那番动静只是风吹草动,与这帐内的生死较量相比,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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