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接过腰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样,脸色变得铁青,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抬眼与宁书冉对视,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 有震惊,有愤怒,也有几分了然。
他瞬间明白,宁书冉此举并非单纯的“上交证物”,而是故意将京城的暗流摆到台面上,更是在提醒他,军中的内奸,极有可能与这令牌的主人有所勾连。
“本王明白了。”
肃亲王深吸一口气,将腰牌小心地揣进怀中,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此事关系国本,绝不能姑息。“
”冯将军,即刻召集所有中层以上的将领,就说本王与你有紧急军情商议,务必秘密传令,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
冯老将军沉声应下,正欲转身传令,墨衍突然开口,声音虽因重伤而虚弱,却字字清晰:
“我被囚期间,曾趁萧烈与部下议事时留心听了几句。他们提及内奸传递消息的方式……似乎与往来的军报有关。”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在场的众人心头猛地一震!
军报是传递前线军情、衔接内外的命脉,若这条系统被渗透,等同于将所有的部署都将暴露在敌人的眼前,后果不堪设想!
冯老将军的脸色大变,当即厉声道:“来人!立即封锁军报处,所有近日往来的文书、信件,一律封存待查!对外就说敌军可能派奸细混入,需重新核查所有人的身份,绝不能让任何一份文书流出!”
命令如同石子投入水中,迅速的在督军府内传递开来。
原本因墨衍生还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又紧绷到极致,一场无声的内部核查,在众人的凝重目光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救回墨衍,不仅拔除了萧烈要挟朝廷的最大筹码,更彻底激怒了这头本就暴戾的疯狼。
所有的人都清楚,接下来的报复,必将如北境的暴风雪般迅疾而猛烈,席卷整个锁龙关。
可他们不知道是,宁书冉的报复,亦将很快抵达 —— 萧烈终将明白,有些人,有些底线,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触碰。
夜深人静,待仔细处理完烧伤者和墨衍体内的毒素,又为他上好伤药后,宁书冉独自登上了城楼。
风雪依旧呼啸,她凭栏而立,远眺着敌营方向那片渐渐沉寂的黑暗,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划过裹着冰般的寒意。
“萧烈,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轻声地呢喃,声音被风雪裹挟着散入夜空,带着如北极冰山般的冷厉。
皙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瓶,瓶身在月光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仿佛只是件寻常的把玩玉器。
可谁也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容器里,装着的是她专为与萧烈结盟的乾国统帅量身调制的“礼物”。
只需极细微的一点,便能让萧烈和他的同盟亲身体会,什么叫做深入骨髓、日夜难安的恐惧。
“秦风。”
她侧过头,轻声唤住身后始终沉默随行的身影,指尖依旧捏着那只白玉小瓶,“将瓶中药粉分作三份。一份,入夜后投入敌军上游的水源;一份,明日清晨借西北风向,扬进敌营的粮草囤放处;至于最后一份……”
她的声音渐低,尾音裹着几分寒意,“你亲自带去,设法撒在萧烈的中军大帐附近,不必靠近,只需让药粉随帐内暖炉的热气散进去即可。”
“是,谷主。”
秦风沉声领命,接过白玉小瓶的瞬间,身影已如融入墨色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楼下方的夜色里,连踏在积雪上的痕迹都转瞬被风雪覆盖。
与此同时,督军府深处的议事房内,针对内奸的暗战也已悄然铺开。
跳动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壁上,肃亲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冯老将军则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都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斩草除根的决然,必须在天亮之前,揪出那个潜藏在军中、吸食己方血肉的毒蛇,否则等萧烈的报复来临,锁龙关必将陷入内外夹击的死局!
一夜风雪未歇,反而越下越烈,呼啸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将整个锁龙关裹进一片白茫茫的冷寂里。
议事房内,烛火已续了又续。
肃亲王与冯老将军均是一夜未眠,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色,脸色既憔悴又难看。
好在通宵的追查总算有了结果,潜藏在军中的内奸已被抓获。
令人意外的是,这名内奸并非众人猜测的可疑之人,而是平日里总以老实憨厚形象示人的参将李斌,这份“表里不一”让在场众人无不惊愕。
连夜突审从深夜持续到天光微亮,李斌在层层追问与搜到的证据面前,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瘫倒在审讯室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冷汗浸透衣袍,不仅如实承认了自己是东宫安插在北境军中的眼线,还颤抖着供出了另外两名同为太子效力的副将同党,将几人间传递消息的方式、时间和接头暗号全盘托出。
随着审讯的深入,他们的阴谋也彻底曝光:
其一,是除掉四皇子禹珏。近来禹珏在军中的声望日益高涨,影响力逐渐盖过太子,已严重威胁到太子的储君地位,因此成了太子必除之患;
其二,是要将药王谷彻底铲除。此前太子曾数次派人登门,欲拉拢药王谷为己所用,却都被楚宁(宁书冉)婉拒,始终未能如愿;
更让他记恨的是,京都瘟疫爆发时,“楚宁”竟直接借大理寺之手,坐实了东宫暗中散播“瘟疫乃药王谷所致”的谣言,不仅让太子当众颜面扫地,还被陛下斥责失德,连带丢掉了部分监国职权。
旧怨未平,又添新恨。
太子被这连番挫败激得恼羞成怒,竟全然不顾北境战事关乎家国存亡,不惜背弃信义,暗中与萧烈一方勾结,想借敌军之手,在北境战场上把药王谷的核心人物墨衍一并除去。
既能报私仇,又能拔掉这颗屡次阻碍自己的钉子,可谓打得一手“毒算盘”。
内奸虽然已经落网,可一想到其背后牵扯的是当朝太子,肃亲王与冯老将军的心头便像压上了千斤的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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