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心，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然后，他看着她，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那声音沙哑，紧绷，却又无比的清晰。
“那……”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
又是一个漫长的停顿，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愿不愿意？”
这句没头没尾，甚至连主语和宾语都不完整的问话，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张琪愣住了。
她聪明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底空白的。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愿不愿意什么？”她下意识地反问。
田木林的脸，更红了。
他好像很想把自己刚才的话解释得更清楚，可越急就越乱，嘴巴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看着他那副急得快要原地爆炸的笨拙模样。
张琪忽然，就明白了。
她明白了，他那句“你愿不愿意”，到底是在问什么。
“噗嗤——”
她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银铃，在寂静的夜色里，荡漾开来，惊落了榕树上的几片叶子。
她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这辈子，见过各种各样或浪漫或直白的告白，却从未见过，如此笨拙，如此可爱，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告白。
田木林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整个人都傻了。
他以为，自己是被拒绝了。
他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窘迫，瞬间将他淹没。他那张涨红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就在他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一只柔软而又温暖的小手，忽然，轻轻地，覆在了他那只因为紧张而紧紧握成拳头的大手上。
田木林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动也不敢动。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张琪那张依旧带笑的脸。
她已经直起了身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笑痕。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田木林。”
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你是不是想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她替他，说出了那句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话。
田木林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下意识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琪看着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
她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他的木讷。
然后，在田木林那充满了期待和紧张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凑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田木林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发梢上那股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然后，他的嘴唇上，传来了一阵柔软、温热，带着一丝香甜气息的触感。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却像一道最强大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一点残留的，让他神魂颠倒的余温。
“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田助理？”
张琪退后一步，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傻样，脸上飞起两朵好看的红霞，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娇俏和女王的得意。
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
在不远处，田家二楼的窗户后面，三个小脑袋正鬼鬼祟祟地挤在一起。
“哇哦！亲上了！亲上了！”田苗激动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林小燕也是一脸“我的天”的表情，脸上挂着姨母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戏！张琪这丫头，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主动！”
林冒烟则抱着她的小熊，平静地看着楼下那对在月光下身影几乎交叠在一起的男女。
她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老谋深算的笑容。
嗯，不错。
第二个，也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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