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渊入口,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深不见底。
灰黑色的雾气从中不断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神魂悸动的呜咽声。林业站在边缘,神识向下探去,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浓郁的、充满怨念与死寂的气息层层削弱、吞噬。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所谓的“噬魂阴风”并非单纯的气流,而是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恶意的精神碎片汇聚而成的洪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侵蚀着闯入者的心神。
没有犹豫,林业周身泛起一层薄薄的混沌光晕,秩序道域内敛护体,将那些无形的精神攻击悄然抚平、净化。他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灰黑色的雾霭之中,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瞬间被黑暗吞没。
一入渊中,环境骤变。上方微弱的天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只有三轮邪月透过雾霭投下的微弱红光,如同鬼眼般在黑暗中摇曳。阴风呼啸,并非吹拂肉体,而是直接穿透护体灵光,直刺识海!无数杂乱无章的嘶吼、哀嚎、诅咒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业的心神,试图将他拖入疯狂与绝望的深渊。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当消,秩序永存。”林业心中默念秩序真言,道心澄澈如镜,任由万般杂念冲刷,我自岿然不动。秩序道韵在识海中化作一轮清辉,将那些混乱的精神碎片一一梳理、安抚、乃至净化。他如同暴风眼中的磐石,在毁灭性的精神风暴中稳步下潜。
下潜过程中,他看到了更多可怕的景象。渊壁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扭曲、压缩的骸骨堆积而成,有些骸骨巨大无比,绝非人形,散发着古老而恐怖的气息。偶尔有诡异的阴影在骸骨间穿梭,那是被此地极端环境异化的生物,形态扭曲,只剩下吞噬与毁灭的本能,感受到林业的气息便疯狂扑来,却被秩序领域轻易碾碎。
林业的神识全力展开,虽受压制,但仍能覆盖方圆数里。他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线索。很快,他发现了战斗痕迹——一道凌厉的剑气在骸骨壁上留下的深刻斩痕,残留着熟悉的星辰之力;一片被太阴寒气冻结的区域;还有几处散落的、带有流云星域风格的符箓碎片和丹药残渣。痕迹都很新,显示林辰他们不久前曾在此激烈战斗过。
他还发现了几处简陋的、依托天然骸骨洞穴稍作改造的临时庇护所。洞口有布置过隐匿和防御阵法的痕迹,手法虽显仓促,却颇有章法,显然是林辰和林霄的手笔。一处较大的洞穴内,甚至还有未完全熄灭的、用特殊耐阴寒材料维持的篝火余烬,旁边散落着一些处理伤口用的灵草残渣。
“他们在挣扎,在求生。”林业心中既痛又慰。从这些痕迹看,孩子们虽然处境极其艰难,负伤不轻,但并未放弃,仍在凭借所学顽强周旋。他根据痕迹的新旧程度和行进方向,大致判断出他们应该是朝着渊底某个能量相对稳定(或许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的区域去了。
越往深处,阴风越发酷烈,怨念几乎凝成实质,甚至开始幻化出各种恐怖幻象,试图动摇林业的道心。骸骨堆中也开始出现一些更强大的渊底生物,其实力甚至堪比元婴后期,它们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驱使着,有组织地围攻林业。林业不愿过多纠缠,以免打草惊蛇,往往是以秩序之力暂时禁锢或引开它们,继续加速下潜。
终于,在下降了不知多深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却让林业心神剧震的感应!那是血脉相连的悸动,是秩序道韵对同源力量的共鸣!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却真实存在!
林业精神大振,循着那丝感应,冲破一层格外浓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怨念雾障,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这里似乎是渊底一处相对开阔的盆地,诡异的是,此地的灰雾淡薄了许多,阴风也减弱了不少。盆地中央,有一小片区域被一层柔和的、清冷的月华般的光晕笼罩着,光晕之外,则是翻滚不休的怨念黑潮,却似乎被那月华光晕阻挡在外。光晕之内,隐约可见三道相互依偎、盘膝而坐的疲惫身影!
正是林辰、林霄、林源!
林业瞬间出现在光晕边缘。此刻,林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气息萎靡,但眼神依旧坚毅,他正全力维持着一个简易的星辰防御阵法的核心。林霄俏脸毫无血色,身形微微颤抖,双手结印,那层庇护他们的月华光晕正是她以太阴星力结合此地稀薄的太阴之气勉强撑起的“太阴守护”。年纪最小的林源则昏迷不醒地靠在林霄身边,身上缠绕着淡淡的水蓝色治疗光晕,显然是洛千影传授的保命法术在自动运转,但他气息极其微弱,伤势最重。
“父亲?!”林辰最先察觉到异常,猛地抬头,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沙哑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林霄也闻声睁开美眸,看到林业,泪水瞬间涌出,哽咽道:“爹爹……真的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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