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站在灵堂门口,手中紧攥着一条白绫,指节泛白。香火的气息仍在屋中萦绕,守灵的婆子刚被支开,外头唯有风掠过青砖地面的声音,冷得渗人。
薛明蕙一动未动,也未曾抬头。她正悄悄将袖中那方染血的帕子叠好,指尖轻轻抚过额前的玉佩。
方才咳出的那口血,纹路比往日更清晰了些,三个字赫然浮现——“信有毒,兄令”。她心头一沉,却仍低垂着头,仿佛被无形重压压垮,沉默不语。
“你既与世子有婚约,”崔姨娘上前一步,声音骤然拔高,“他人已逝,你还活着作甚?不如随他而去,也算保全名声。”
话音未落,她猛然将白绫甩上供桌,“啪”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一颤。
薛明蕙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那条白绫上。布面泛着冷光,边缘微微卷起。她伸手轻触,指腹传来粗涩之感——这不是寻常织物,而是浸过药水后方可显字的密信用纸。她神色不动,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姨娘说得是。”她的声音极轻,带着微颤,宛如风中残叶,“我本体弱,活一日算一日。如今世子去了,我也...不想再熬了。”
崔姨娘嘴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急切:“那你还不动手?我早已替你备好了一切...白绫、热水、净衣,只等你一句话。”
薛明蕙慢慢伸出手,指尖勾住白绫一角。她低着头,唇紧紧抿成一线,忽地用力一拽,整条白绫竟被她猛地扯入怀中!
“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冷笑,“可您真当我傻?这哪是让我体面自尽?分明是要我一碰即亡!”
崔姨娘脸色骤变:“胡言乱语!这是为你留最后的尊严!”
“尊严?”薛明蕙缓缓起身,一手握紧白绫,另一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靛蓝色的小荷包,“那您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将它点燃看看?”
“你...!”
话未说完,薛明蕙已撕开白绫。内里赫然显出几行歪斜扭曲的北狄文字,如蛇爬行,最后一行小字几乎难以辨认——那是以柠檬汁书写的:“杀薛明蕙”。
她轻轻吹气,掌心萤石粉洒落,沾于布面。刹那间,白昼之中竟浮现出一只狰狞狼头,双目幽蓝,獠牙毕露,仿佛下一瞬便要扑出噬人!
崔姨娘惊得连连后退,撞翻身后烛台。
“这图腾,您认得吧?”薛明蕙步步逼近,“北狄王亲卫独有的标记。而这笔迹...与您兄长上月致军饷账房的手书,如出一辙。”
“我没有兄长!”崔姨娘尖叫,“是你栽赃!你根本不是人!你是靠咳血画符的妖女!”
“是否妖女,并不重要。”薛明蕙冷笑,将残破的白绫狠狠甩在她脸上,“重要的是,今夜你在灵堂逼我自尽,手中所持,竟是北狄密令。我现在便唤人进来...你说,父亲会信谁?”
崔姨娘浑身颤抖,忽然抬手探向鬓边,抽出一根金簪直刺而来!
薛明蕙侧身避让,袖中银针疾射而出,精准钉入对方手腕。崔姨娘痛呼一声,金簪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我留你性命,”薛明蕙冷冷注视着她,“是因为我还想知道...是谁让你今夜动手?是你自己想扶正为夫人,还是有人许你更大的好处?”
崔姨娘喘息粗重,眼神游移:“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个庶女,连生母都无权立碑!谢珩死了,你还仗什么?”
“靠山?”薛明蕙轻笑一声,抬手指向门外,“你听听。”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府门前石阶之上,一声重过一声。玄色锦袍的身影掠过照壁,腰间判官笔鞘轻撞门框,发出金属般的微鸣。
崔姨娘脸色瞬间惨白,踉跄后退。
“我不信他还活着!”她嘶喊,“死人不会睁眼,不会有体温!你们骗不了我!”
“你说得对。”薛明蕙拭去唇角渗出的血丝,声音冷若寒冰,“死人确实不会睁眼。”
她顿了顿,凝视着崔姨娘惊恐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可活人,也不会任人随意验尸。”
崔姨娘转身欲逃,裙摆扫倒供桌香炉,灰烬洒满一地。她顾不得拾簪,连滚带爬冲出门外。
薛明蕙并未追赶。她静立原地,将银针收回荷包,又轻抚额间玉佩。凉意渗入肌肤,压下了胸中翻涌的血腥。
春桃从侧廊奔来,面色发白:“小姐,她跑了,还摔了一跤...要不要派人跟着?”
“不必。”薛明蕙摇头,“她此刻不敢回房,也不敢见人。密信败露,她接下来只会想着灭口送信之人。”
“可她是长辈,您这般对她...老爷知道了,会不会...”
“父亲今早去了礼部,一时半刻回不来。”薛明蕙望着府门方向,“况且,真正让她畏惧的,不是我揭穿她,而是门外那匹马的主人...还活着。”
春桃怔住。
远处,马蹄声止于府门前。一道身影静静立于台阶之下,未入门,亦未叩门,只是伫立,仿佛在等待一场大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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