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风也停了。
薛明蕙彻夜未眠。她坐在床沿,手中紧攥着那枚狼牙吊坠,指尖一遍遍摩挲内侧刻着的数字“七”。青崖守了一整夜,铁腿倚着门板,听见她起身的动静,才缓缓抬头。
“小姐。”
她没有回应,只将吊坠收入荷包,起身披上薄披帛。袖子轻颤,一根断玉簪的丝线勾住了布料,她随手一扯,线头崩开些许,便不再理会。
“去崔紫菀院外看看。”她说,“别让她死,但也别让她清醒。”
青崖点头,转身出门。她默默跟在身后,脚步极轻,仿佛踏在尘灰之上,几乎无声。
崔紫菀被关在偏院柴房里,门窗钉死,仅留一道窄缝送饭。自昨夜起,她便在里面砸东西、骂人,声音忽高忽低,宛如疯癫。府中下人避之不及,私下议论她已中邪。
薛明蕙立于门外,听着屋内传来指甲刮墙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要从墙里抠出什么。
春桃捧着托盘走来,碗中盛着冷粥,另有一只粗糙瓷碗。
“按您说的,换了新碗。”她低声禀报,“没上釉,边角毛糙。”
薛明蕙看了她一眼:“你怕吗?”
春桃摇头:“她伤不了我。”
薛明蕙接过瓷碗,在掌心轻轻一转,随即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折成小块,悄然塞入碗底,再用几粒米遮掩。她将碗放回托盘,递给春桃。
“等她吃到最后一口,自然会看见。”
春桃端着托盘走进去。
不多时,屋内骤然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清响。薛明蕙伫立原地,只抬手抚了抚袖中荷包,确认那根断玉簪仍在。
门开了,春桃走出,脸色苍白。
“她...把信撕了,可一直念叨‘他们要杀我’,来回踱步,还撞墙。”
薛明蕙淡淡应了一声:“把屋里硬物都撤了,换成软垫。这只碗的碎片留下,其余全清出去。”
春桃迟疑:“万一她拿碎片割腕...”
“那就让她割。”薛明蕙声音轻缓,却透着寒意,“只要不死便可。”
她说罢转身离去,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行至回廊拐角,忽而停下。
“昨晚的事,查清楚了么?”
青崖低声道:“纸条上的易燃药,是厨房松脂混蜂蜡制成,三天前就涂在纸角。送纸条的小丫鬟今晨被人发现昏在井边,口中塞布。”
薛明蕙眸光微敛:“她想借北狄之手除我,反被北狄当作弃子。”
青崖继续道:“她兄长正是冷十三供出的细作之一,联络暗号便是狼牙编号。我们截获三封密信,皆指向崔家。”
薛明蕙未语,继续前行。回到房中,她坐于桌前,翻开账册。指尖停在一行字上——上月崔紫菀支取药材的记录,多出半钱朱砂。
她合上账本,从荷包取出谢珩的玉佩,轻轻贴上额头。
凉意渗入,压下了心头那股闷胀。
三日后,崔紫菀彻底疯了。
她不饮不食,抱着那片碎瓷,口中反复呢喃“他们来了”,时而大笑,时而哭嚎。府中请来两个婆子看守,皆被她抓破脸面。
这日清晨,薛明蕙正在院中品茶,忽闻东侧一阵骚动。
她放下茶盏,尚未起身,便见一名婆子跌跌撞撞奔来,脸上血痕斑驳。
“小姐!崔姨娘破窗逃出,手持瓷片直冲这边来了!”
薛明蕙站起,未唤人,也未后退。她轻轻将茶盏置于石桌,袖口微动,半截断玉簪悄然滑出,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崔紫菀狂奔而来。
发髻散乱,满脸灰土,右手紧握碎瓷,左手胡乱挥舞。双目赤红,嘴角咧开,却非笑意。
“是你!”她嘶吼,“都是你!你娘该死!你也该死!”
薛明蕙静立不动。
崔紫菀扑至近前,举手便划。薛明蕙侧身闪避,瓷片擦过袖口,“刺啦”一声,布料裂开,露出内里缝着的断玉簪。
晨光下,簪尖寒光一闪。
薛明蕙开口,声量不大:“姨娘可知,此簪足以割断你的喉咙?”
崔紫菀一怔,眼神晃动。
就在此瞬,春桃自廊柱后疾冲而出,袖中裁衣剪“咔”地张开,手腕一翻,剪刃精准卡入崔紫菀握瓷的手腕!
鲜血喷涌,染红半边裙摆。碎瓷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崔紫菀跪倒在地,捂手惨叫,声如厉鬼。
薛明蕙低头望着她,目光平静。
“报官。”她说,“崔氏私通北狄,证据确凿。昨夜发狂,持凶器行刺主母未遂,待审。”
无人应答,她亦不催促。
片刻后,青崖上前,将崔紫菀拖回柴房,以麻绳捆缚。春桃蹲下,从她腕间拾起那片碎瓷,收入自己荷包。
薛明蕙转身离去。
行至回廊尽头,她忽而驻足,从袖中抽出那根断玉簪。丝线已然尽断,簪子孤零零躺在掌心。
她凝视片刻,抬手将其插回发髻。
风拂而过,裙裾轻摇。
她轻咳一声,抬手掩唇,指缝间渗出血丝。帕子捂上,压了几息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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