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像一条僵死的钢铁巨虫,在隧道的黑暗里隆隆穿行。
车厢里塞满了人,各种隔夜的疲惫、廉价的香水和早餐包子的油腻气味混杂在一起,凝固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胶质。
林墨宇抓着头顶冰凉的横杆,身体随着车厢晃动而摇摆,像一件被随意挂着的行李。
他目光涣散地落在对面玻璃窗上,窗上映出一张张同样模糊而缺乏表情的脸,还有他自己——一张已经被上班下班刻板生活腌入味的、没什么特色的脸。
西装是旧的,熨烫得还算平整,但边角处已经起了些微小的毛球,
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勒着脖颈,是一种熟悉的、近乎舒适的束缚。
窗外忽地闪过一团炫目的光,几乎把玻璃窗映得惨白,随即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连带着车厢都轻微一震。
人群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像水波一样荡开。
“又是那些疯子异变人……”
“妈的,这个月第几次了?”
“好像离得不远……”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广播里响起驾驶员毫无波澜的声音: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次列车将临时停车,请勿惊慌。各位乘客请注意……”
林墨宇的眉头习惯性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抚平了。
他甚至没有试图朝窗外看。
异变人,失控,战斗,封锁。
新闻里天天报,一开始是遥远的国际版块,后来是社会新闻头条,
再后来,变成了报纸中缝里一小块简讯,
或者像现在这样,仅仅是通勤路上一次短暂的停车延误。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这个月的全勤奖,会不会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停车而泡汤。
骚动很快平息下去,人们重新低下头,刷手机的刷手机,发呆的发呆。
巨大的荒诞和恐惧,也敌不过日复一日的麻木。
列车很快重新启动,隆隆声再次充满车厢。
挤出地铁,走上地面,城市的天空是一种永恒的灰黄色。
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冷淡的光。
他随着人流挪动,刷卡,走进那座熟悉的、气派的写字楼大堂。
空调冷气很足,瞬间吹走了外面的燥热,也像吹走了最后一点人间的活气。
电梯数字缓慢跳动。
工位隔断像一个个蜂巢。
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缺乏睡眠的脸。
报表,数据,邮件,电话……
时间在一片低沉的键盘敲击和复印机嗡鸣中被切割、研磨成毫无意义的碎片。
偶尔有同事聚在一起,兴奋地低声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公司搞到几个名额!”
“火种!是【火种】资格!上面发下来的!”
“真的假的?能给到我们这种普通公司?”
“谁知道呢,说是政府要奖励坚守岗位、杰出贡献的员工和中层……妈的,要是能有一个……”
“有了那东西,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废话!那可是超凡脱俗的机会!”
声音里带着一种饥渴和憧憬。
林墨宇盯着屏幕上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手指停顿了一下。
火种。那个词最近轰炸着所有的新闻频道和网络页面。
由政府主导下发,用以对抗失控异变者的唯一合法途径,获得超凡力量的钥匙。
据说能让人脱胎换骨,甚至……踏入超凡之路。
他心里某个早已锈死的角落,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像一颗沉在深海的石子,几乎感觉不到。
但那波动太快了,快得像错觉。
他很快重新专注于屏幕上的表格,只是敲击键盘的手指,比刚才更用力了一些。
午休时,部门经理果然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掌握稀缺资源的矜持笑容。
“大家安静,安静!好消息!公司争取到了三个【火种】适配资格!虽然名额有限,但公司一定会公平、公正地评选!接下来会下发申请表格,各位符合条件的同事都可以提交,最终人选将由管理层评议……”
办公室里顿时炸开锅,人们围上去,七嘴八舌,眼神热切。
林墨宇端着空了的咖啡杯,从沸腾的人群边安静地走过,走向茶水间。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日历的提醒事项异常醒目。
‘爸忌日。买花。’
林墨宇接了一杯热水,看着白色水汽缓缓蒸腾。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远处似乎又隐约传来一声警笛的长鸣,旋即被更大的车流人声吞没。
下午两点整,他关闭电脑,站起身,走向经理的独立办公室。敲门,进去。
“经理,我下午请个假。”
经理正拿着火种申请须知看着,头也没抬:“什么事?小林,最近公司很忙,你手上项目还没……”
“家里有事。”林墨宇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重要的事。”
经理这才抬起头,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兴奋或者讨好的痕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惯常的麻木。
经理皱了皱眉,显然对有人在火种资格下发这天请假感到不解甚至不悦,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去吧。明天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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