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锈蚀的金属板，发出单调而密集的声响，将废墟连日来的尘埃暂时压下，也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凌浩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烂帆布，身上盖着苏婉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研究员外套。
怪脑博士的悬浮平台彻底熄火了，像一堆废铁般歪倒在旁边，博士本人正用一个简陋的工具组试图拆卸平台外壳，他那硕大的脑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苏婉则蹲在一个小小的、用碎石垒起的避风处，小心翼翼地用最后一点净水蘸湿布条，擦拭着凌浩脸上和手臂上干涸的血迹和污垢。
“你醒了？”苏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松了口气的欣慰，“感觉怎么样？”
凌浩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强烈的虚脱感和经脉的抽痛让他闷哼出声。他内视自身，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熔炉”核心黯淡无光，原本稳定流转的暗紫色能量此刻如同淤塞的河流，几乎停滞不动。而在“熔炉”的更深处，那股新吸纳的、属于宇宙巨人的本源力量，则像一块沉重的、冰冷的巨石沉在那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沉寂。它不仅没有带来力量，反而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压制着他自身力量的恢复，甚至隐隐有反过来侵蚀他本源的迹象。
“力量……被压制了。”凌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块‘石头’……太沉了。”
怪脑博士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头，电子眼闪烁着：“意料之中。未经驯服的宇宙本源法则，哪怕只是一丝碎片，其存在本身就会对低维生命体的能量系统造成碾压性负荷。你现在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证明你的‘熔炉’概念拥有极高的潜力和包容性。”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方法让你重新掌控，或者至少平衡这股力量，它最终会把你从内而外……同化，或者撑爆。”
同化，变成失去自我的怪物？撑爆，形神俱灭？凌浩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冰冷的沉重与灼热的刺痛交织的感觉，心中却没有太多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代价自然也需自己承担。
“外面……情况如何？”他转移了话题。
苏婉的脸色沉了下来：“很糟。镜域崩塌的动静太大了，能量余波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息。我们躲进来的这个废弃排水枢纽虽然暂时隐蔽，但能感觉到外面有不止一拨人在活动。异管局的能量扫描波动至少出现了三次，还有那种……冰冷的、像是黑甲士兵的探测信号也掠过了一次。他们像是在进行拉网式搜索。”
怪脑博士补充道：“生物科技公司和天炎神教的人可能也还在附近。我们就像掉进狼群里的肥肉，只是暂时躲在了石头缝里。”
绝境。前所未有的绝境。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力量崩溃之危。
雨水顺着破损的穹顶缝隙滴落，在积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淅沥。
良久，凌浩再次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能坐以待毙。”
他看向怪脑博士：“博士，你对巨人能量的研究，有没有什么理论，能帮我‘消化’它？哪怕只是初步的引导？”
他又看向苏婉：“我们需要信息，需要资源。这片废墟里，除了敌人，一定还有别的幸存者，有黑市，有流通信息的渠道。我们必须找到他们。”
怪脑博士的电子眼快速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调取庞大的数据库：“理论……有，但都极度危险，且未经证实。比如‘共鸣引导法’，尝试用你自身的‘熔炉’意志去模拟巨人能量的频率，骗过它，使其暂时‘认同’你，从而获得引导权，但一旦模拟失败，会遭到更剧烈的反噬。或者‘分层剥离术’，试图将那本源力量切割成更细微的部分，逐一炼化，但这需要你对自身力量有入微级的掌控，目前看来……”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苏婉则面露难色：“寻找其他幸存者……风险很大。在废墟里，陌生往往意味着危险。而且我们现在的状态……”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凌浩打断了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苏婉连忙扶住他。“博士，把‘共鸣引导法’的细节告诉我，我来试试。苏婉，你照顾好博士，想办法修复或者找到替代的通讯设备，同时注意外面的动静。一旦我……出现失控迹象，或者外面情况有变，你们立刻离开，不用管我。”
“凌浩！”苏婉急声道。
“这是命令。”凌浩看着她，眼神深邃而疲惫，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我们三个人，不能一起死在这里。”
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按照怪脑博士口述的、艰涩而危险的方法，尝试调动那微弱得可怜的自身力量，去接触、去模拟那沉在“熔炉”深处的冰冷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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