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夜枭。”炎思衡薄唇微动,声如寒铁相击。
三声短促鸟鸣刺破火场,伏在腐叶下的死士猛然扯动藤蔓。地面在轰鸣中塌陷,三十棵“鬼杉”裹着蓝焰轰然倾倒——这些巨树早被掏空树心,填入浸透焦油的麻絮与铁蒺藜。燃烧的树干砸中弩车阵列的刹那,铁蒺藜如毒蜂群迸溅,贯穿战马腹腔的闷响与士兵的惨嚎此起彼伏。
“就是现在!”
炎思衡挽弓如满月,磷火箭离弦时拖出幽蓝尾焰。对面树冠间的亲卫队长已甩出勾索,铁链缠住古松枝干的瞬间借力飞荡,链锤在头顶抡出死亡弧光。箭矢精准洞穿莫尔森的帅旗旗杆,浸透松脂的绸旗轰然炸成火凤,映出那位“灰狐”惨白的脸——这位以狡诈闻名的大将,此刻正死死攥住缰绳,试图调转马头逃离火墙。
“哼,莫尔森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炎思衡鬼魅般从浓烟中踏出,佩刀呛然出鞘。刀背重重磕在莫尔森胸甲上,金属震颤声惊得战马人立而起——那甲胄上刻着的“尼奥城东门破城的日期”——击败北明的游骑兵,重新占据故国旧都是他值得吹嘘一辈子的骄傲,可这日期正在火星溅射中扭曲如蛆虫。莫尔森滚落马背的刹那,亲卫队长的链锤已砸碎亲卫头颅,红白之物溅上燃烧的松果,在枝头炸成腥臭的烟花。
叛军主帅突然暴起,腕甲暗格弹出的毒针直取炎思衡咽喉。
“锵!”
亲卫队长的飞斧破空而至,斧刃劈入莫尔森肩胛的瞬间,毒针擦着炎思衡的喉结没入树干。树皮在嗤响中腾起青烟,针头淬的竟是腐尸毒!
“你也配用毒?”炎思衡靴底碾住莫尔森摸向信号弹的手指,骨裂声混着林火爆燃声格外清脆,“你安排在纽黑文附近接应的两千私兵,估计这个时候应该正被儁乂的铁骑碾成肉泥。”他揪起对方头发强迫其仰头,晨光刺破烟霾,无数北明飞龙旗正在林海上空舒展,旗面金线绣的龙鳞反射着血色火光,“从你踏入血松林那刻起,每一步都在我的罗网中——你以为自己猎的是鹿,实则早成了困兽。”
莫尔森瞳孔骤缩,溃散的视线里,炎思衡的刀锋正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这位曾半月连破十二城的枭雄,此刻忽然想起尼奥城陷落当夜——当他踩着守将头颅狂饮蜜酒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他人庆功宴上的祭品?
刀光如雪,斩落的不止是头颅。
林风卷着飞灰掠过,灰狐的野望终是焚尽在血松烈焰之中。
……
晨雾未散,纽黑文城墙上的守军正打着哈欠换岗。昨夜从血松林飘来的焦糊味还萦绕在鼻尖,几个老兵嘟囔着“灰狐”莫尔森怕是又屠了哪个村落——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五十里外的密林已成炼狱,而真正的死神已攀上城头。
张儁乂伏在护城河外的芦苇丛中,皮甲上沾满泥浆。他盯着城头懒散的哨兵,舌尖舔过刀柄缠着的止血草——三天前炎思衡那句“林海如局,枯枝亦刃”还在耳边回响。此刻他身后八百轻骑的马蹄皆裹着棉布,马衔枚、人噤声,像一群蛰伏的夜枭。
“大人,内应得手了。”副将猫腰凑近,掌心摊开半片染血的铜符——那是纽黑文粮仓守军的腰牌。得益于炎思衡的军队在杜伊夫根留下的好名声,当地的平民一听说是游骑兵第一师的军队,纷纷响应暗中相助,更有的人帮助张儁乂的死士混入了运粮队,此刻粮仓地窖里二十桶火油正静静渗入麻袋。
张儁乂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他反手抽出三支响箭,箭头包裹的磷粉在晨光中泛着幽蓝:“传令,东门火起时,进攻城门!”
……
碎星港,西侧山谷。
费尔南多的披风被硫磺烟熏得焦黑,这位曾蜷缩在救生艇里逃过科尔翰海战的败将,此刻正疯狂抽打战马。身后四千北明铁骑如潮水般涌来,张文远的斩马刀每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
“放箭!放箭啊!”费尔南多嘶吼着拽过身旁弓手,却见对方箭囊早已空空——溃逃时他们丢光了重弩,此刻连马鞍侧袋的匕首都被用来割断追兵的缰绳。
“丧家犬还摆什么阵势!”张文远一脚蹬开扑来的叛军,刀锋顺势劈断敌骑前蹄。战马哀鸣倒地的刹那,他已然纵身跃起,染血的鲨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头扑食的虎鲨。
猩红烟云中,北明骑兵化作无数把尖刀,将叛军阵型撕得支离破碎。张文远盯住费尔南多的金边披风,忽然从马鞍侧袋抓出条铁链——那是昨夜从碎星港库房翻出的鞑靼套马索。铁链破空呼啸,精准缠住费尔南多的马腿。
“过来吧你!”他暴喝一声,臂膀肌肉虬结。战马悲嘶着侧翻,费尔南多滚入泥浆的瞬间,十余把马刀已架上他的脖颈。
“留活口!”张文远甩了甩链头的血沫,刀尖挑起费尔南多的下巴,“霍森老狗是不是在纽黑文藏了火炮?”
费尔南多瞳孔骤缩。
刀光一闪,三根手指飞上半空。惨叫声中,张文远的声音比刀锋更冷:“下一刀是你的膝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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