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平身。大元帅在西北特辖区的捷报,朕每夜都要压在枕下。”蒋毅喘息着将染血的帕子攥成团,眼尾却泛起笑意,“听说最后那场雪夜奔袭,你带着亲卫队凿穿了十八道冰墙?”
“是十九道。”方先觉起身时,护膝上的狼牙装饰划过何平的蟒纹补服,在绸缎上勾出细微裂痕,“叛军把妇孺捆在最后三道冰墙后,臣让弓箭手在箭矢缠了浸油的麻布。”他玄铁护腕轻轻相击,发出金戈之音,“火箭照亮雪夜时,臣看见领头的叛将,是五年前西北特辖区科萨行省旱灾时赈过灾的刘总制。”
何平手中的沉香木念珠突然“咔嗒”一响,第十三颗刻着“刘”字的珠子裂开细纹。
“好一个焚天破阵!”蒋毅忽然撑着龙椅前倾,织金大氅滑落露出单薄肩胛,锁骨处还留着去冬风寒未愈的青紫痕迹,“只是这火烧得妙啊——”他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军报上焦黑的折痕,“倒让朕想起上月户部突然失火,连同焚毁的还有三车陈年账册。”
方先觉的瞳孔骤然收缩。余光里,何平袖口露出的青铜钥匙正泛着冷光——那是开启兵部武库的兵符,本该在七天前随着阵亡名单,一同封进朱雀门的英灵龛,何平似乎也察觉到了方先觉的目光,可老丞相依旧低眉顺目,仿佛一尊入定的泥塑。
……
方先觉的玄铁护腕突然发出铮鸣——那是感应到殿外掠过的一队帝国师团的士兵。玄铁甲叶碰撞声让他想起西北特辖区的风雪夜,叛军的铁蒺藜在冰墙上刮擦的声响。此刻鎏金殿的雕梁画栋间,何平袖中那抹冷光,竟比漠北的弯刀更令他脊背生寒。
殿外忽有惊雷炸响,蟠龙柱上的铜铃叮咚乱颤。蒋毅指尖的翡翠扳指在龙案上划出刺耳鸣响,裂纹处渗出的血丝在明黄锦缎上洇出诡异纹路。方先觉的玄铁护腕微微发烫——那是在科萨行省焚烧叛军粮草时,被逆风卷来的火星烙下的伤痕。
蒙毅踏出队列的刹那,战靴踏碎了金砖地面上凝结的冰花。这位帝国师团新任职的总指挥——他的玄铁重甲还带着长安京刚落下的霜雪,甲片缝隙间凝结的冰雪随着动作簌簌而落。“陛下!”他声如裂帛,震得梁上积尘纷纷扬扬,“大金吞了鞑靼,最近又派大军入驻苏赫巴尔斯。狼牙隘的烽火台昨晚又见异动!”
话音未落,户部尚书王珪的象牙笏板已抖成风中残叶。老尚书紫袍下摆还沾着雪泥——那是今天早上冒雪入宫时,在朱雀门摔的跟头。“蒙将军可知云郡冻毙的灾民还在等裹尸草席?”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蒙毅,几乎都能戳进蒙毅甲胄裂缝,“后宫娘娘们的胭脂钱匣子,昨天还送进太医院换止血的金疮药!”
蒙毅突然反手握住剑柄,鞘中寒光乍现三寸。文官队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御史中丞崔琰的玉笏“当啷”砸在金砖上——那青光恰恰映出蒙毅坚毅的脸庞,“蒙将军好大的脾气!居然还敢在朝堂上拔剑!你眼中可有圣上,可有大元帅,可有文武百官!”
“哼!”蒙毅冷哼一声,将剑又收了回去,但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王大人这般精打细算,”他齿缝间迸出冷笑,“不如把算盘珠子串成项链,等大金铁骑破城时,看看能不能勒死个把蛮子?”
“够了!”
龙案上茶盏应声炸裂,参汤混着血丝在奏折上漫漶开来。蒋毅撑着案角剧烈喘息,明黄中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紫黑色的斑块。方先觉瞳孔骤缩——皇帝的风寒症居然还没有好。
何平恰在此时俯身拾笏,紫袍广袖扫过满地碎瓷。方先觉看得真切,老丞相袖中滑落的半枚虎符,似乎与蒋毅密信中提到的丽妃溺亡时紧攥的残符严丝合缝。
而何平在此时适时开口,“老臣以为……”何平的声音像陈年宣纸般沙沙作响,“大元帅常年征战,精通军事,应当是最知大金虚实的。”
殿外忽有朔风卷着雪片扑入,方先觉的玄铁面甲上凝出一层白霜。他想起数天前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蒋毅的密使拼死送来的一份情报——大金往鞑靼运送的根本不是军粮,而是裹着草料的火药桶。这个秘密此刻正在他舌尖翻滚,却被何平袖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钥匙生生压回喉底。
“臣附议蒙将军。”方先觉单膝砸地时,震碎了膝下三块金砖。他盯着何平蟒袍下摆的冰晶渐渐融成血水,“蒙将军说得有理。一来大金新得鞑靼,正是立足未稳之时。若等其消化漠北马场,百万铁骑南下时,护城河填的便不是银两,而是血了。二来要是这个时候对大金和鞑靼低头,只会让他们看到帝国的虚弱!此刻不要了鞑靼的狗头,来日他们的投石机便能砸碎太庙香炉!”
死寂中忽然响起珠帘碰撞声。何平腰间十三枚金铃无风自动,老丞相抬头时,浑浊眼珠里竟映出龙椅上那滩参汤血水诡异的倒影:“陛下!老臣夜观星象,七日后惊蛰,宜……犁庭扫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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