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黑水河谷中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卷起的雪沫如同无数苍白的骨屑,将谷底那片正在上演的惨剧笼罩在朦胧的血雾之中。年亮封策马立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布满沧桑的脸被寒风刮得生疼,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谷底。
不对!
太不对了!
他麾下的侧卫军仿佛扑入羊群的饿狼,砍瓜切菜般屠戮着那些身着中央军军服的帝国士兵。弯刀劈开皮甲时好像就在撕裂草纸,长矛捅穿帝国士兵的躯体时带起蓬蓬血雨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本该令人兴奋的杀戮,却让年亮封的心却渐渐沉入冰窟。
这些“帝国精锐”太弱了!武器粗劣,军纪涣散,阵型在第一次箭雨覆盖时就彻底崩溃,面对冲击毫无像样的抵抗。他们眼中只有最原始的恐惧,那是新兵和未经战阵的民夫才会有的眼神,绝不是百战余生的帝国精锐!
“主帅大人!”年亮封略一思索就一夹马腹,朝着泽载所在的营地狂奔而去,马蹄踏在冻硬的地面上,溅起混合着暗红冰渣的雪泥。
他根本不顾泽载营帐外的卫兵,几乎是直接闯进大帐的。他的声音盖过了风雪的嘶鸣和谷底的喧嚣,“情况有异!这些绝非方先觉主力!装备粗劣不堪,毫无战意,一触即溃!是诱饵!绝对是诱饵!”
泽载端坐于铺着熊皮的椅子上,身姿仿佛是风雪中的石雕。他掏出怀表,指腹习惯性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年亮封的怒吼让他摩挲的动作停在原地。
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怀表那精准跳动的金色指针上,仿佛那跳动的轨迹能压下心头骤然翻涌的不安。
泽载毕竟是大金赫赫有名的战将,并非没有丝毫察觉。谷底的屠杀进行得过于“顺利”,顺利得反常。那些倒下的身影,那些被轻易撕裂的抵抗,都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脆弱。方先觉……帝国支柱……他的兵,不该是这样!
就在这时——
“报——!!!”凄厉到变调的嘶喊撕裂风雪,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指挥台,头盔歪斜,脸上满是惊恐,扑倒在温暖的营帐里,他狼狈的哭腔和营帐中的氛围格格不入:“主……主帅!大事不好!东北方向!发现……发现大队帝国的重甲骑兵!正……正向我中军帅旗……全速冲锋!铺天盖地!挡……挡不住了!”
轰!
这消息好似九天惊雷在泽载耳边炸响!他握着怀表的手豁然一颤,冰冷的金属表壳重重磕在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此时,他年轻而刻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那双总是沉稳如古井的眼睛里,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被愚弄的狂怒所吞噬!
中计了!
彻彻底底的中计了!
方先觉的主力根本没有钻进这该死的口袋!他们用这十万条卑贱的性命做饵,将自己最锋利的爪牙死死拖在了狭窄的河谷底部!而真正的精锐,如同隐藏在风雪中的死神,直扑自己毫无防备的中军!
“传令!”泽载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稳,变得尖利而扭曲,“方先觉的主力在东北!目标是我们的中军!快!分兵!立刻分兵去挡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挡住——!一旦中军有失,此战我们必败!”
他的咆哮在风雪中回荡,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惶急。年亮封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室贵胄终于撕下了那层名为“从容”的面具,心头却是一片冰凉。分兵?谈何容易!谷底的部队正杀红了眼,沉浸在“屠戮帝国精锐”的狂热和掠夺的快感中,如同陷入泥沼的野兽,想要立刻抽身,谈何容易!更别说那支正朝着帅旗狂飙突进的帝国铁骑,其威势光是听传令兵的描述,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
“杀——!!!”
司马错只是简单的咆哮,就瞬间点燃了五万帝国重甲骑兵积郁已久的杀意!这声浪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撞碎了漫天的风雪!
“杀!!!”
五万条喉咙迸发出同一声毁灭的咆哮!五万把长戟同时放平!他们不顾从下向上冲锋的劣势,冰冷的锋刃仿佛可以撕裂空气!
整个黑水河谷东北方向的大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颤抖!地面上的积雪被狂暴的气流卷上半空,又在铁蹄掀起的狂风中化为齑粉!马蹄的每次落下都如同攻城锤砸击城墙,发出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轰鸣!这声音连成一片,不只是蹄声,更是大地在铁蹄下崩裂的哀嚎!
黑色的铁流!
真正的毁灭洪流!
五万骑兵在瞬间连成一片死亡森林!覆盖在人和马身上的积雪被这狂暴的气势瞬间激扬,他们如同白色的怒涛向两侧排开,迎着箭雨,向死而生!这一刻!中央军如同从深渊中挣脱枷锁的远古魔兽,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长戟如林,冰冷的寒光汇聚成一片死亡的金属狂潮,刺破迷蒙的风雪,直指前方那面在狂风中猎猎招展、象征着大金统帅权威的狼头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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